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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辛筝

  • 作者:都广建木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9-27 16:30:28
  • 字数:12118

望舒毫无芥蒂的道:“你说,我都配合你。”

“他们不是要一个公道吗?那么就给他们一个公道, 举办一场公审吧。”辛筝笑道。“王子犯法与庶人同罪, 哪有巫女犯法与庶人同罪, 并且真的被判罪了更颠覆普世道德观?而巫女犯了法尚且有罪, 身份不如巫女的君王们呢?”

青婧看着辛筝, 想了想, 还是收下了。

说服了青婧,辛筝对望舒道:“虽然你喜欢我这回捞损失的方式,但我更喜欢你下回听话点不要让我面对这种如何两害相权的选择。”

既然敢废她的棋子, 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地狱路独行多孤单啊?

“我能解决。”青婧目光纯澈的道。“他们没有能力杀死我。”

辛筝想了想, 道:“那好吧, 你到时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在冀州的甘木医馆发展得很好,这个可以调动甘木医馆的资源。”

辛筝说着取出一枚云玉雕琢的神龟纽印玺递给青婧。

既然不喜欢温软好欺负的望舒当巫女, 那就换灾难君王当巫女, 想来一定喜大普奔。

青婧道:“没问题, 我走的时候会带走大吕。”

辛筝不解。

望舒非常干脆的表示:“我都听你的。”

“那我叫你不要认罪, 你听吗?”

“除此之外我全都听你的。”

结束越来越诡异的生育话题, 辛筝将话题拉回了正事,问望舒:“你打算怎么收场?”

青婧道:“巫女是玉宫之主, 既然要继任巫女之位, 自然要回玉宫。”

“可是....”玉宫还有忠诚于巫女的人吗?

辛筝解释道:“你这颗棋已经废了一半, 我至少要捞回一些损失, 能捞一点是一点。”

辛筝摆了摆手。“罢了, 别人本身就是冲着你来的,专打你的软肋。不过你既然坚持要认罪,那么应该也不介意我利用这件事达成一些其它目的吧?”

望舒疑惑的看着辛筝。

望舒也笑。“我喜欢你捞回损失的方式。”

青婧道:“那些人会被你气死的。”

“只此一次。”望舒保证道。“以后我一定绝对听从于你,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相信你的保证,但我不相信你的理智,你太重情了。”辛筝叹道。“若非感情用事,你好好一个巫女何至于此。”

望舒无言。

辛筝拍了拍望舒的肩膀。“不过你这样也挺好的,你若非这样的一个人,我也无法对你放心。”

一个不会感情影响的理智巫女必定也会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毕竟权力的王座太狭窄了,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

若望舒是那样一个人,她需要思考的便是如何对付望舒。

只能说,万事万物没有十全十美,不存在没有坏处只有好处的事。

望舒惊异的看着辛筝,君王理所当然的拥有最好的一切,而这样的生活过久了必定带来心态的膨胀:觉得所有的便宜都应该理所当然是自己的,所有的不好都是别人的。

能稍微认识到自己也是个人就已经足以称之为明君,遑论通透至辛筝这般,搁在一群正常的君王中,辛筝的存在宛若一群正常人里混进一个疯子。

***

公审不是马上就能审的,尤其是辛筝虽然打算给望舒定罪但没有给望舒定个死罪的意思。

法律的漏洞千万条,只要用心,总能找出漏洞来。

虽然这是事实,但钻漏洞这种事不同的人干造成的恶劣影响还是不同的。

普通人钻法律漏洞,众人见了会气愤会思考怎么堵上漏洞,执行法律的人带头钻法律漏洞,众人见了不免会思考法律这玩意它靠谱吗?甚至于产生法律等于厕纸的等式。

制定规则的人带头钻法律漏洞,若是被发现,用膝盖想都知道那会更美。

自己制定规则,别人遵守,自己不用遵守,很美,美得哪怕是想做如此美丽的梦都极考验技术。

辛筝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便无法让下面的人帮忙,只能自己搬了厚厚的辛律慢慢踅摸漏洞,然而法律最大的特点在于它是需要不断完善的。

尽管最初只有一两百来条,但过去近三十年,辛国负责完善法律的人才们都很勤奋,也可能是氓庶们孜孜不倦的帮助。反正在双方的努力下辛律已经分出了好几个大类,每个大类下面又有小类,每个小类都少则数十条多则成百上千条,厚度惊人。

辛筝挤出睡觉的时间啃了一个时辰便只剩下问候望舒那个混蛋祖宗一万代的冲动。

将厚厚的辛律合上,辛筝决定换个思路,自己不一定要死磕法律漏洞,无罪不一定是因为没犯罪,也可能是合法。

想到就做,辛筝马上去寻王。

“王你介不介意我给赫胥翻案?”

屠杀令之下鸡犬不留,因而就如何使用也很慎重,必须巫女与王都同意才能实施。但即便如此也很少使用,哪怕罪证确凿,大部分的王与巫女也不太想动不动屠城,往往将首犯全族给屠了就罢手。

赫胥之事,辛筝分析是正好赶上趟了。

太昊琰自立为王严重打击了王权,在帝国的身上割裂出一道巨大的伤口,赫胥又来这么一出,不屠不足以捍卫帝国的权威。

各种因素累积,不管是谁出现在那个位置上都只能悲剧,这是必然。而出现在那个位置的恰好是赫胥,于是赫胥成了受害者,这是偶然。

但不管赫胥悲剧的背后有多少深层原因,下令的都是王与巫女,要翻案自然也要考虑一下这两位的意见。

巫女无光已死,死人的意见可以忽略,但王还活着。

“为赫胥翻案?”王不解。“为何要问我?”

“因为一旦翻案你的名声....”辛筝委婉道。“会不太好。”

大概率能与当年被白帝给醢了的那位扶风篡王肩并肩。

王反问:“孤若反对,宰辅会如何?”

辛筝想了想,回答:“王身体有恙,需静养。”

“既如此,何必多此一举?”王无语。

辛筝道:“你我是合作者,只是你的价值及不上望舒,故而在此事上被我舍弃,但你我在别的事上还是可以继续合作的。不论如何,为了大局,我都不希望你我翻脸。”

王叹道:“大局为重,孤当年下屠杀令时亦是如此说的。”

辛筝道:“既如此,还请王继续大局为重。”

王佩服的笑道:“你真坦诚。”

辛筝道:“待人以诚是美德。”

“如此自信?”

“王你为这个帝国赔上了自己的一切,你没有回头的路。”辛筝叹道。“不论对错,你都只能一直大局为重下去,否则你这一生所做的一切便都没有意义了。”

王默然须臾,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昭告天下公审巫女,不过在公审之前要为审理赫胥旧案。”辛筝道。“给世人上一堂谁有罪谁无罪,因何有罪因何无罪的课。”

公审定在了亘白1135年的孟夏,给天下所有感兴趣的人赶路的时间,为赫胥翻案则定在了孟春。

场地借用了条邑的蹋鞠楼,可以容纳两万人。

八百诸侯的使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辛筝请来见证,王畿以城为单位,每个城都要派一名代表来见证,剩下的位置感兴趣的庶人都可以来看,不收门票费。

因着望舒的缘故,赫胥旧案这一桩过去了快四十载的旧案这两年也被人翻了出来,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王畿因为邸报的缘故,只要是识字的人都有听闻,审理当天整个蹴鞠楼挤得满满当当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原告与被告的位置。

一方是巫女,一方是王。

帝国最尊贵的两个人,不要太引人注目。

历史上王与巫女不和的情况并非没有过,神权与王权本身就是冲突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闹到对薄公堂这还是炎帝分割神权与王权以来头一遭,负责审理案子的司法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与辛筝一同坐在最佳看戏位置上的青婧忍不住道:“你确定这位司法不会审到一半就厥过去?”

“后面还有三个司法在排队呢。”辛筝随口回道。

随着司法宣布开堂,开始走流程,王与望舒自我介绍。

王的介绍言简意赅,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望舒得自我介绍长一点。

“赫胥国西郭黔首圉与赫胥神庙小巫芕之私生女乔。”

一句话便坐实了这段时间的传言:巫女望舒确为赫胥遗民。

稍有出入的是,她不是赫胥侯的子孙,而是黔首之子。

贵族居东郭,富户居南郭,北郭多为军营与台城的一部分,唯有西郭,居住的都是底层贱民。

若望舒是赫胥侯的子孙,她家就不可能在西郭,甚至她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西郭那种脏乱低贱之地。

两位当事人的自我介绍结束,接下来便是讼者的舞台了。

随着辛律的不断完善,辛筝自己看着那厚度惊人的法律条文都脑仁疼,何况每天都要为生计发愁的氓庶,但法律这东西又没法不打交道。

有需求自然有发展,讼人应运而生,靠为氓庶提供法律服务赚取钱财为生,而讼人第一业务便是替人打官司。值得一提的是辛律条文的迅速增长,这些讼人功不可没,为了打赢官司赚到更多的钱,讼人在如何钻法律漏洞这方面花样百出,也搞得大部分司法们看到讼人就脑仁疼。

以王与望舒的身份自然不好意思当庭唇枪舌战,辛筝便亲自为这两位务色了讼人。

王的讼人是王畿湟水盆地的旧贵族,确切说是前贵族,与王畿合并后辛筝便将王畿的贵族全给废了。这位讼人虽然是前贵族,但在法律方面很有才华,因而很快融入了兖州,有了一席之地。

望舒的讼人则是一位出身辛原的庶人,但非常擅长法律,是她那一届官考法科的头名,曾在廷尉司就职,两年前因为年纪太大退休,又被辛筝给翻了出来。

事实证明辛筝非常有眼光,两位讼人的一唱一和成功气炸了超过九成的观众。

望舒拿出了一大堆的证据证明当年应该去救援赫胥的援兵都打得什么诚意,故意走得慢慢吞吞的,打着让赫胥损失惨重,日后好瓜分赫胥的心思,每天的行军速度连蜗牛都要佩服。

看得出望舒是真的很认真的调查过当年所有的细节,不仅有一大堆令人无法反驳的证据,连证人都临时跑青州抓来了几个。

望舒的讼人以此为由表达赫胥的冤屈,赫胥的无奈,结果被王的讼人一句话反杀:赫胥有没有降异族?

自然是降了的。

青州的那些诸侯是有罪的,但赫胥旧案的罪名是降异族,这点并未冤枉赫胥国。

然而,望舒又拿出了新的证据:王师当年能够那么容易的收复失地是因为赫胥国里应外合。

赫胥侯私底下卖了羽族的布防,请求王师允许赫胥将功折罪,王师也答应了。

王坚决表示自己不知道有这回事。

辛筝趴在栏杆上感慨不已:“难得的瓜分赫胥国的机会,青州的诸侯们怎么可能允许赫胥侯将功折罪,一国之君,居然能这么天真。”

王师应该是真心答应赫胥侯的,毕竟没有利益冲突,但王师的后勤与大部分兵力都来自青州的方国,真心抵不过现实的利益。

青婧道:“也未必是天真。”

辛筝疑惑的看向青婧。

青婧解释道:“你以为那些证据是哪找出来的?是他为他的子孙准备的,若是王师食言,那么靠着这些证据多少能挽回赫胥氏的声誉,而当事人都死了,王与巫女难道不会补偿功臣之后?”

“可赫胥氏并未用这些证据翻案。”辛筝道。“拿这些证据来翻案的是望舒。”

“当年逃走的赫胥公族子弟被师妹给弄死了。”

辛筝:“....这很望舒。”

帝国、赫胥与羽族,不论罪行轻重,只要参与,全部拉进复仇名单。

扭头继续看翻案发展。

尽管王不知道这些事,但核实了证据都是真的,王还是愿意兑现王师给的承诺,让赫胥将功折罪。

屠杀令虽然号称屠国,但实际上并未真的将赫胥国所有人口都给屠了,现实条件也不允许,赫胥国的总人口可是将近三百万。因而被屠的是以都城为中心的区域的一百多万人口,其它地方的人口仍旧活着。但死罪可没活罪难逃,那些没被杀掉的人口在赫胥国的土地重新分封后成为了新封君们的奴隶,还是最低等的奴隶——永远都不能翻身的末奴。

赦免赫胥末奴的罪,许赫胥奴恢复庶人身份。

青婧看向辛筝:“你让他这么说的?”

辛筝摇头。“王自己加的,加得挺不错的。”

青婧看了眼王,人显然是发自真心的想弥补而非即兴表演,可惜拍马蹄上了。

一直看讼人表演的望舒终于给了点反应,看向即兴加戏的王:“赦罪?王,你告诉我,赫胥之民有什么罪?权力博弈的执棋者是诸侯权贵,赫胥之民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援军迟迟不至,我们没有干预的权力。赫胥侯与王师里应外合,我们一无所知,屠刀降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开城投降,这个倒是有我们的因素,粮食吃完了,赫胥侯想用城中稚童、老人、伤残病弱者做人脯充为军粮。我的阿父告诉我,我是他的孩子,他做不到将我下锅做肉粥充饥也无法忍受我被做成人脯被人吃掉,他想看我健健康康的长大,成婚生子。故而他与很多同样不愿家人被做成人脯吃掉的氓隶密谋造反,不过赫胥侯很聪明,他及时察觉到了不对选择了投降,故而暴/动只开了个头便戛然而止了。

你若想说,威胁国君投降,不愿死战不愿为国献出老迈的父母与年幼的子女充作军粮是罪,那我们的确有罪。”望舒问:“可是,希望自己的父母与孩子活着又有什么错?而且,我的阿父他怕死,不想保护赫胥城,但我在城中,他要保护我,所以他愿意冒死上城墙守城。当赫胥城要我去死时,他没有了守城的理由,不想守城又有什么错?”

“没有错,但国君叛族,屠国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讼人道。

望舒闻言道:“我有个疑问,何以国君叛族要连坐整个国家所有人?连坐不都是连坐亲人和邻里吗?前者有血缘连接休戚与共,一人谋利全家获益,后者属于知情不报,可民是因为什么而连坐?王,可否让我与我的街坊邻里,同居一城但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们,我们缘何家破人亡?”

王的目光看向辛筝所在位置。

辛筝回以微笑。

“因为君即国家。”

“君何以即国家?”

“君为国之主。”

望舒翻译道:“国君是国家的主人,也是民的主人,民是国君的私产。”

王摇头。“国君只是国的管理者,国非是国君私产。”

“那你与我解释一下国君凭什么决定民生杀予夺?”望舒道。“好比赫胥国,当年若非消息走漏,被氓隶们知道要做人脯的事准备造反,我早已被做成人脯。我想知道,赫胥侯一介管理者,何以有此权力?”

王无言,还是讼人道:“反对,我们现在并非在讨论国君的权力,而是在重审赫胥旧案,请巫女不要岔开话题。”

讼人说着看向司法,司法哆嗦着爪子拍了拍惊堂木。“反对有效。”

不谈国君只谈赫胥旧案的结果便是审理进行得极快,望舒拿出了诸多的证据,王也提供了不少档案让赫胥国发生的事一目了然,一目了然到所有人都很确定赫胥是真的降了异族。

既然是真的降了,那就当年的屠杀令就没毛病。

重审的结果是维持原判,但因为赫胥侯的里应外合,故而赦免赫胥奴的罪,允赫胥奴为庶人。

当然,赫胥奴的主人愿不愿意放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个非常公证的判决,至少在非辛人的人看来是一个非常公正合理的结果。

赫胥国的罪是事实,屠杀令并没有错。

虽然后来幡然醒悟帮了王师,这不是给予赦免了吗?

“还有更气人的呢。”辛筝问:“我会让骊嫘去葛天国,你和她交接一下,准备继任新的巫女。”

“但你不听的这一点就是最大的问题。”辛筝道。

望舒:“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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