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冷冷道：“我不知道，但让我查出是谁干的,我必族其三族。”

阿布听出了朱颜的意思。“阿母的意思是，不是龙族做的？”

星羽道：“我已派人去了，若有机会还会怂恿它们。”

方丈群岛，准确说是龙族很富有，在人族眼里的很富有。

朱颜疲惫的摇头。

能搞成这么多事，禾黎与龙族的关系可想而知，即便龙族要与人族翻脸，禾黎在龙族结交的朋友们也足以在开战时保住他的性命，不让他变成祭旗的祭品。

禾黎只是巫子，不是玉主，若是玉主，哪怕他与龙族族长是挚友龙族也不会放他活命，但他只是巫子，而巫子还不止一位，龙族并无必杀他的动机。

朱颜缓了一日夜才恢复平时的精神状态，精神状态恢复后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打听帝国的权贵家族们是什么反应。

禾黎做过实验,不限量供应新肥、灌溉充裕，一亩地收了两百六十粟，粟尚且如此，何况产量本就比粟高的稻麦。

不过这种肥制作不易,让人族来做,光是收集大量的动物骨骼再砸成粉末就麻烦无比。

人工的价格降不下来，而要让粮食增产,需要的肥数量巨大,少了就没那么好的效果。最终结果只能是农人要么买不起要么买得起,但最后赚得比原来还少，积极性差。但这么好的增产肥，弃之不用禾黎也舍不得。

“师尊！”

“阿母！”

“我没事。”朱颜摆了摆手,闭目沉思,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完全冷静下来后才接过公文看具体情况。

禾黎去世的消息送至祝融半岛时朱颜带着两个孩子在田边巡视农田,顿觉眼前阵阵发黑，面如金纸，星羽与阿布见状赶紧扶朱颜在田埂边的草地上坐下。

禾黎最终的解决方式是找龙族，将动物骨骼弄成粉末对于龙族是很容易的事，而且方丈群岛上可能缺别的，唯独不可能缺动物骨骼。挖开方丈群岛的土层，泥土之下层层叠叠尽是龙族十数万载来吃鱼鳖吃走兽剩下的骨骼。

龙族初步制成半成品肥，人族用商船拉到句芒州再进一步制作成成肥，最后售卖给农人。虽然这么折腾价格还是比单一粪肥要贵，但效果也好，总得来说农人的收入还是增加了。

已经哭成泪人的阿布忍不住问：“阿母,龙族为什么要杀阿父？”

冷静！

冷静！

星羽替朱颜解释道：“龙族没有杀师兄的理由,要么是纯粹的误杀，要么是龙族被人设计，做了刀。”

禾黎是少有的能与龙族那些保底也活了近万年,多则数万年的龙族活化石聊得来的人族，甚至还与一名龙族活化石一同研制了一种新型肥料。

海陆空三栖的龙族可以往来这颗星球的任何地方，也因此可以收集到陆地与海洋的奇珍，龙族自己不觉得自己收集的是奇珍异宝，只是觉得那些东西很结实，可以做为建筑材料与铺床——成年龙族的体重睡不了木床，要么睡地上要么找坚固的材料铺床——或是很好看，遂收藏。

龙族寿命又很长，新生龙族还好，是龙神后来创造的。但龙族最早创造的古龙，最年轻的都快一万岁，最年长的据说五万多岁，如此漫长的岁月，收藏量可想而知。

在人族看去便是龙族睡在金银宝石上，收藏着大量来自世界各地不同时代的珍宝。

要说那些恨不能将全天下的财富都搬进自家库房，死后带入坟墓的权贵家族没兴趣是不可能的，小动作就没断过。

朱颜欣慰道：“你做得很好。”

去劫没多久赶到炎洲与朱颜共商此事，如今的王权不是文宣武襄，神权不是幽篁，与龙族开战亦非小事，谁也无法一人独断，必须协商好。

要不要打这个问题不需要协商，巫子死了，必须有一个交代，最重要的是方丈群岛的位置很重要。

关键是怎么打，如何利益最大化。

在利益一致时两个政客的交流会很方便，虽然没有定下最后由谁亲征谁留守后方，但前期如何却是达成了互相都满意的意向，而后期，那不着急，距离真正打起来还早着呢。

敲定了正事，去劫忍不住安慰朱颜。“逝者已矣，禾黎也不会想看到你为他伤了身体。”

“我没那么痴情，没他我也会好好的活下去。”朱颜恍惚的看着去劫，忽问：“你真的不知道是谁设计了禾黎的死？”

去劫愣了一瞬，摇头：“我还没查到，若有消息，我一定会告诉你。”

朱颜目光直至的看着去劫的眼睛：“若有消息，我会回报你。”

去劫直视着朱颜的眼睛，失落道：“你我之间真的不必如此客气。”

朱颜不置可否，只是让星羽送去劫去驿舍休息，玉主在祝融半岛的居住行宫远没有玉宫那般庞大，住她们三个加每年回来的禾黎并两个洗衣洒扫驾车的仆佣便足矣。连吃饭都不需要任何人手伺候，大街上有的是食肆与公共食堂，星羽每天都会掷骰子决定上哪家买，完全不怕有人投毒。

如此狭小的宅邸自然无法让去劫留宿，哪怕去劫表示自己不介意，但星羽看了眼没有任何反应的去劫，然后微笑对去劫道：“可您是王，我们不能怠慢你。”

星羽说着强硬的将去劫推去驿舍。

将去劫安置好，星羽再回来，惊讶的发现朱颜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但案上的陶壶与陶杯全被砸得粉碎。

星羽惊讶的看着朱颜。“师尊你这是？”

星羽道：“豪族攻打方丈群岛失败后我会争取亲征，我出征期间由你代行我的权力，做好准备。”

“开战的准备？”星羽懵然的看着朱颜，虽然神权与王权的矛盾一直在积累，我也的确认为迟早会有一战，但你不是一直都不支持神权与王权开战吗？

朱颜摇头。“玉主与王不可开战，我让你做的准备是王突发疾病暴毙后的权力稳定交接，预防方国与其它族群有异动。”

星羽讶异的看着朱颜，你之前的打算不是熬死他吗？反正文宣王女有长生种血统又练了锻体操，去劫不可能活过文宣王女。

思考了一会，星羽试探的问：“师兄的死与王有关？”

朱颜点头。

星羽大为惊讶，我刚才围观了你俩的谈话，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朱颜道：“他方才回答我时看着我的眼神。”

有什么问题吗？星羽不解。

“他的眼神太清澈，清澈得反常，从他而立之后，我便没见他的眼神如此清澈过。”朱颜道。

“就因为这个？”星羽大为震撼。

朱颜道：“他的血液流速快了一些。”

星羽懂了。“师尊你从一开始就怀疑他呀？”不然也不会盯着别人的血液流速。

朱颜摇头。“一开始也没怀疑，但他提起禾黎的死时给我的感觉是喜悦的。”

星羽不懂。“可他为何要杀师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师兄对他的妨碍还没师尊你对他的妨碍大。”

朱颜森冷道：“我也不懂，所以杀他时我会问一问。”

巫子禾黎被杀的情报传开后引起了轰动，虽然这位巫子毫无悬念的无法成为下一任玉主，但这不代表其它种族可以把他给杀了。

朝野许多人向王与玉主进谏攻打方丈群岛，然王与玉主皆以战争劳民伤财为由而犹疑不定，却又默许怂恿权贵家族们的动作，权贵家族们很快达成一致：甩开王与玉主单干，得了好处大家分。

王与玉主沉默的看着帝国各个层次的权贵家族们有人的出人，有船的出船，很快组建起一支远征军。

“七万人，还全都是武者与术士。”星羽拿着密函大为讶异。“是雇佣的吧？”

“没有征得王与玉主的批准攻打其它方国，没有背景的武者与术士哪敢掺和？我与王皆非死人，参与者要么是亡命徒，要么贪婪且无脑要钱不要命，帝国的亡命徒武者术士还没那么多，大多还是他们自己养的护卫与自家族人。”

“我知道这些权贵家族七八成的族人担任官吏或在军队，靠着权力占有更多资源，更多的资源自然更容易培养出人才，但这也太可怕了。”星羽悚然道。

权贵家族最大的优势便是人多，一个家族，光是五服之内的婚生子、私生子加起来也得成百上千甚至上万，五服之外的就更多。这些族人不拘婚生的还是私生的大多被安排到各地担任职务，职务根据与家主的血缘亲属而定，大到封疆大吏小到胥吏都有，血缘近的担任高官，血缘远的担任小吏，血缘更多的则是普通人。自然，也有出身偏远旁支却靠家族给的微薄资源与自身能力爬到与主支直系平起平坐的旁支，比如洛姜，但万中无一。

为了防止家族内乱，宗族允许旁支往上爬，过得好，却不会允许旁支过得比主支好，爬得比主支更高或是一般高，与主支平起平坐。不然旁支可以随意与主支平起平坐，甚至取代主支，宗族也不用干别的，光内乱就足以消耗所有精力。

若旁支有不该有的心思，宗族必会打压，打压不了则试图控制。洛姜运气好，本来就是在五服边缘，等洛姜死了，下一代就会分出去的旁支。虽然分得的资源微薄，但受到的控制也轻，只要不是必须仰赖宗族才能过活，分出去会很容易，换个血缘更近的怕要因为深度的利益捆绑认命的被控制一生。

总得来说，庞大的宗族人口是权贵家族们隐匿土地侵吞国家财产与高人一等的底气，帝国的运转离了他们没问题也必须出问题，但积累的底蕴已强到能拉出这样一支军队，离造反还有多远？

“所以才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是，这终究是牺牲无辜。”朱颜看着自己的手，这些年因她而死的人太多了，不乏什么都没做的无辜者。

星羽不以为然；“雪花亦无促成雪崩之意，雪崩时却没有一片雪花无辜。”她就不信王朝崩塌时，这些权贵家族跑得掉。

民变时暴/民第一反应都是抄家伙冲进当地权贵大户家里，权贵大户家里有当地最多的粮食与钱财，抢一家胜过抢成百上千户寻常人家。叛乱者不管是为了图谋未来还是没有未来的目标，只想当下尽情享受过把瘾，哪怕不图未来也不图享受，只图泄愤——权贵大户的财富不会是大风吹来的——都会找上占据当地最多资源的大户，杀人、抢粮食钱财，强女干大户的家眷，若有不浪费资源的节俭精神，还会在女干完后把人下锅煮了分食。

小规模的民变尚且如此，星羽不认为王朝倾塌，举世皆民变时会上演不同的剧本。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死，还能给帝国续一段命。

朱颜叹道：“我明白。”

龙渊海域。

“你说龙族要如何让这七万人全军覆没？那可都是武者与术士，且大多是第二境，不乏第三境。”

启抱着不会飞的朔飞至战场周围时战争刚刚开始，疑惑的看着海上对峙的双方。

朔道：“在黄帝时曾与羽人打过发生过一场奠定了第三王朝命运的战争，那场战争中，本来天气晴朗，却突然风雨大作，令羽人军队无法自如飞行，被迫下地与人族打，惨败。”

羽人在雨天时也能飞，毕竟羽族的翅膀与纯粹禽鸟的躯体有区别，但会更耗费体力，更重要的是雨天很妨碍视野。

这些影响对人族同样存在，但羽族被拉到了同一水平后，人族比羽族经验丰富。

“那场雨并非自然生成。”朔道。

“我知道，是当时的玉主带着上万人族术士改变了天气。”启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乌云正在聚拢。

龙族是拥有灵力的，没有灵力也飞不起来，因此灵力强大冠绝诸族。

乌云聚拢了没一会又开始散开，很显然，人族也很清楚海上遇到什么最危险，虽然个体术士的灵力无法与龙族比，但人族最大的优势是人多啊。

辛筝建立的官序体系会教每个幼崽习武，也会筛选出有修习灵力天赋的幼崽教导其成为术士，数百年积累下来，人族每百人中会有一名武者，每四百人中有一名术士。而人族的人口，不包括方国，仅直接受帝国控制的人口便超过九万万。

非武者与术士的人口也不是纯弱鸡，只是没入武道且没成为术士罢了，但不代表它们不习武，再加上人族官方推动下风靡人族所有阶层数百年的蹋鞠游戏——蹋鞠是团队活动，需要优秀的体力、团队协作性、智谋，一直是军队中最基础的训练项目，人族军队全是蹋鞠好手——民风彪悍武德充沛八个字仿佛为人族量身定做。

虽然这种充沛武德带来的另一个结果是民变时因为民都不是吃素的，哪个地方闹民变，哪个地方的权贵大户就得倒霉——虽然权贵大户拥有更多资源，可以培养出更强大的武者与术士，整体水平比氓庶高，架不住暴/民人多，而人族历史上有太多组织纪律性强大的军队干掉第四境武者与术士的记录。

个体的武力再强大，在一支有纪律的军队面前也只能退避三舍。

但带来内部纷争的同时，人族的武德充沛在对外时效果出奇得好。

虽然个体术士的灵力与术法都不如龙族，但靠人多能与龙族打个你来我往。

朔与启看着乌云聚了散，散了聚，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时辰愣是没分出个胜负，这期间龙族出战制造风雨的人手也一直在增加，连龙族中的古龙都上场了。

“人多，真的很了不起。”朔一言难尽的道。

羽国第一王朝输得真不冤。

启忽然看向深海。

朔察觉到启的异样。“怎么了？”

“海洋不对，我感觉到海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喷薄。”

“还有龙族在海里？”

“不，不是龙族的力量，便是最古老的古龙也没有这样的力量。”

“难不成是龙神出手了？”朔话音未落便看到了远方的一道白线。

启抱起朔迅速向着方丈群岛飞去，朔在他怀里往后看，目测浪峰高度达四丈，在如此天地伟力面前，人族的武者与术士再强大也只是蝼蚁。

人族的船队惊慌失措的想掉转方向躲到安全的地方，但一直与人族船队保持安全距离防止被人族的巨弩射中的龙族忽然扑了上去。

龙族完全不在意能击沉多少船，只不让人族的船队离开，抵死纠缠，最终一同被海啸吞没。

及时赶到安全的方丈群岛上，看到海啸将沿海陆地冲击得支离破碎，启唏嘘道：“看来人多也抵不过天地伟力。”

“这天地伟力来得太巧了，怕是人多势众不敌智慧。”朔在启怀里道。“走，去找龙族族长问问怎么回事。”

同样是被海啸吞没，后果却是不同的。

两脚走兽的人族掉海里必死无疑，长着鳃的龙族却不会，最多被海啸冲击得失去神智，但不会死，只是不及时捞上来，鬼知道会被洋流带到世界的哪个角落，因此海啸过后龙族立刻派了大量人手下海捞龙。

往群岛内部而去的启望着反应迅速行动迅速的龙群，对朔道：“你是对的。”

这反应一点都不像毫无准备。

龙族族长并不难找，虽然龙族中的应龙与古龙可以化为人形，但龙族还是更喜欢维持本体形态，而古龙的体型在龙族中尤为巨大，族长又是古龙中体型最大的一条，堪称龙形地标。

“这些古龙是怎么长这么大还能飞起来的？”

启道：“我有个猜想，不一定准确。”

“说来听听。”

“古龙是智慧生物，却无法自然繁衍后代，他们身体里有龙珠，寻常龙族却没有。我记得人族以前有个叫望舒的巫女创造过一名偃人，有说法，她切割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赋予偃人灵魂，而承载偃人灵魂的容器是一枚龙珠。”

朔愣了下，眼神顿时毛骨悚然。“应该不至于，根据古老流传下来的记载，那些神话生物都没这么神奇。”

“也没有哪个神话生物能创造生物。”启看着飞过的龙群，这些新生代龙族都是能自己增殖的生物。

龙神比所有的神话生物都更接近神这个概念，除了没有自由，龙神传说在十数万年前便存在，但祂从未踏出过方丈岛半步，甚至连龙族都没见过祂真正的模样。

朔拍了拍启的手让启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这里是方丈群岛，在别人的地盘讨论可能是别人核心机密的东西，不定有什么后果。

寻到龙族族长时这位龙正在方丈岛最高的山顶上望天。

“族长你在看什么？”朔好奇的看天，什么都看不出来。

“快下雪了。”

“方丈岛还会下雪？”朔更奇。

“当然，方丈岛的气候虽然自成一体，却也不是完全不受外界影响，外界特别冷，比如小冰期时，方丈岛也会下几场。而且方丈群岛这里只有主岛才真正四季如春，周围岛屿仍有四季，只是因为地处热带边缘，不似温带那般分明。我记得最近，大约一百余岁前主岛上有一场特别大的雪，雪厚三尺，周围岛屿四季也很分明，冬季持续四五个月。”

朔几乎立刻就想起对方说得哪年，哪一年各族都很忙，印象非常深刻。

那年人族还是武襄王在位，被逼得差点写罪己诏安抚民心。没真正写成半是武襄觉得坚信天行有常，不为善存不为恶亡，天灾与个人的德行无关，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信；半是救灾得力，民怨不深，武襄王遂顺坡下。

同样的严寒在最近几百年也不止一次，人族那边有明确记载的，文宣王时期八次，武襄王时期六次，每次严寒时，不论南北皆大雪。武襄王死后，气候逐渐回升，即便如今冰期重整旗鼓，终究后劲不足，没再发生那样可怕的严寒。

地理位置偏南的人族尚且如此，偏北的龙伯与羽国更不可能好过。

为了防止其它种族受灾太重跑来找自己麻烦，人族的先知预测到重大的气候灾难，都会通知其它种族，文宣武襄幽篁时几乎同步通报。

会有天灾都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还损失惨重，那就是你们的统治者无能，若还妄图通过对外战争转移矛盾时。

异族的氓庶们啊，请思考一下害你们惨的人究竟是谁，一定要对外转移矛盾，那我也不反对，但请你们先干掉无能的害你们不得不投入战争搏命的统治者。

赤/裸裸的阳谋，但效果显著，各族的君王被迫将主要精力放在预防天灾上，自然没功夫找人族麻烦，而在天灾下损失少，氓庶日子还过得下去时自然不会对战争感兴趣。

没有氓庶是傻子，战争是要死人的，而死得最多最快的便是自己。

当氓庶一致抗拒战争时，君王再雄心万丈也只能憋着。

龙族族长奇怪的看着神情突然复杂起来的朔。“你怎么了？”

朔道：“听你提起气候，突然觉得有点讽刺，冰期最严重时，温带地区至少半载是冬季，热带亦会下起鹅毛大雪，但那两百余载却是元洲最和平的岁月。如今冰期卷土重来，却后劲不足，比不得前半段，大地上的兵戈却起来了。”

族长道：“但这才是正常，我活了六万余岁，冰期时不论是大地还是海洋的主旋律都是动荡，低温令食物减少，不够所有人食用，必须想办法消灭养不活的人口，如今只是回到了正常状态。”

但我更喜欢非常态，朔心说。“龙族有意迈向陆地，未来也要面对这一关，不知会如何做？”

“囤粮。”族长想也不想的回答。“寒冬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在温暖时期囤积足够所有人食用三五十载的口粮，寒冬时吃存粮并控制生育。”

“粮食可没法保存三五十载。”朔道，据她所知，囤粮囤得最彪悍的古妖也只囤了够全国人口食用九年的粮食，不是不想囤更多，而是粮食有保质期。

“只要肯下血本砸资源，总会找到解决的法子。”族长淡定道。

大力确实可能出奇迹，力越大，越可能创造奇迹，朔无法反驳。“是啊，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对了，人族大军已按我们商议的全军覆没，巫女真的会亲征？”族长问。

“一定会，此战若胜，会增加很大的威望，而人族内部在时光中积累了太多权贵家族，这股威望绝对不能让权贵家族得到。且方丈群岛有太多财富，这些财富也不能落入权贵家族手里。王与玉主必须有一人亲征，但海上是龙族的舞台，要尽可能保证胜利，保证亲征者能活着回来，也要保证即便战败，对人族造成的动荡削减到最少，玉主是最合适的人选。”朔笃定道。

王若在海上败了，一定会沉海喂鱼，玉主却大概率跑得掉。

“那我们就等巫女朱颜到来。”族长看了眼启，一启并不似人族玉主那般透着肉眼可见的非人感，但在古龙的眼里启的非人感不逊于玉主，澎湃到惊人的生命气息、身体内部所有激素分泌保持着现实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完美平衡...人皮之下尽是非人的诡异。

朔颌首，旋即问：“听族长方才的意思，之前的海啸是龙族所为？”

族长点头。“是我们制造的。”

朔大惊：“海啸也可以制造？”

“当然可以，你以为海啸是什么？”

朔从善如流。“海啸是什么？”

族长随手用灵力凝出一团方形的水，再往水里沉入一堆石子，每一枚石子落下，正上方的水都会产生涟漪，投入十几枚石子形成一堆小山后族长陡然从下方抽走所有石子，水面上方的涟漪瞬间变成浪花。

“这便是海啸。”族长道。

看过所有种族的典籍，连海洋生物的书籍都没放过的朔瞬间反应过来：“海底地震，火山喷发、海底山体滑坡，陨石坠落。”

启读的书不如朔多，但他之前的感受到的比朔更多。“你们制造了海底山脉的山崩！”

族长颌首。

朔面色古怪道：“你们有这本事还在方丈群岛守株待兔做什么？直接制造海啸袭击陆地，让人族割地给龙族不是更省事？”

“省不了事。”族长叹道。“人族修了海堤，海堤非常坚固，必须是大海啸才行，但大海啸制造不出来。”

人族文宣王时修建的海堤质量非常惊人，除了寻常劳力，还征发了全国的术士，不论是强大的术士，还是只能制造拂面微风的小术士，全都要。

海堤不论修得多坚固都会因为混合材料而存在缝隙，这缝隙会随着岁月侵蚀而拓宽增多，最终崩溃海堤。但辛筝让术士用灵力操控风，带走了缝隙中所有的空气，没了空气，缝隙也随之消失，万里海堤变成了真正的整体，不一定能扛得住千秋万载的岁月侵蚀，却一定扛得住海啸。

朔恍然：“我忘了这茬。”回去就让仲辛大兴土木，将羽国所有海岸线都用高高的海堤围起来，海堤就比着文宣王当年的标准来修。

族长虽然不是先知，但天气预报很准，当天晚上岛上便下起了雪。

朔冻得直哆嗦，偏生方丈群岛上的龙族虽然更怕冷，但它们觉得冷得受不了时的取暖方式很有龙族特色，跑到海底火山附近搭建的巢穴生活。

做为纯种的陆地生物，朔必须拒绝龙族的取暖方式，但岛上又找不到汤婆子，龙族不需要，人族又不在常住，就算需要也只会随身携带，还是启在商人已经跑得差不多的岁城商铺中翻出一些炭。

屋里烧上炭，再搂着体温启这个纯种的所有智慧物种中最高的羽人当人形暖炉，朔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恢复了精神，朔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今岁这么冷，人族的灾情肯定少不了，会不会不来了？”

启道：“应该不会，方丈群岛的地理位置这么重要，最多推迟，不会不来的。”

朔一想也是，顿时放下心，若只是多等几年对她算不得事，长生种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在沤肥时除了人畜粪便、枯枝腐叶这些东西,适量加入动物骨骼砸成的骨粉与一些矿物粉末,再经发酵后得到的肥比单一粪肥效果更好。

公文看完,迅速合上。

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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