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瑛听后，抚了抚额头，无力吐槽。

平民果然也分三六九等。像菊生和阿螺这样勤劳善良的平民，扎根长安多年，从祖辈那里继承到一套宅院，吃得起楼外楼，逛得起妙华堂，本就过得不糟糕。也难怪菊生和阿螺会被权贵喜欢，可以风花雪月，不必为生计忧愁。

阿螺厉鬼听后，越发痛恨崔瑾，变得躁动不安。

阿瑛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地扯了扯束缚住阿螺厉鬼双手双脚的素练，警告阿螺厉鬼安静下来，否则阿瑛不介意画秋魄阵。

阿瑛虽然出身侯府，但是长年跟老油兵子打交道。

“菊生，崔瑾要利用你，你还这么开心。”阿瑛揉了揉额角，一副恨铁不成的模样。

“菊生，阿螺…阿螺过得好吗？”崔瑾哽咽道，眼眶红红。

“太子殿下，她要是过得好，又何必自尽。老实说，她若是没有遇见你，她会过得非常幸福。嫁个普通人，带着梳头手艺过活，再生一两个孩子。”菊生轻声道，说着说着也流泪了。

崔瑾领着菊生去了厅堂，大门敞开，灯火亮堂。

菊生有阿瑛陪伴，并不拘束，直接坐在靠背椅上。

“菊生，以后孤可不可以喊你菊生。”崔瑾透过菊生，似乎嗅到阿螺常常用的桂花油香，不禁问道。

“爷，怎么不让松公公提前打声招呼。”耿安丘是从边境退下来的老兵，被太子崔瑾相中，做了亲卫。

亲卫不同于东宫六率，只听命于崔瑾。

语罢，耿安丘瞧见崔瑾背后跳下一位妙龄少女，瞪大了眼睛，不知是应该喜悦还是假装冷静。

从延平门出，骑行数百里，烛火零星几点，虫鸣声一片。

“一个名字而已，太子殿下无须客气。”菊生笑呵呵。

话音刚落，菊生挨了阿瑛一顿爆栗子，疼得飙泪。

“阿瑛大人，蒙顶石花很贵吗？”阿螺厉鬼弱弱问道。

卧槽，蒙顶石花，外形嫩绿油润，叶底细嫩匀整，汤色清澈明亮，香味浓郁芬芳，滋味鲜嫩回甘，就没有普通的品种。

阿瑛到底顾及菊生这爱哭的性子，强忍了胖揍菊生的冲动。

那些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老油兵子，一年存下来的军饷都是要寄回老家的，哪里有多余的银钱喝蒙顶石花。

“姑娘稍等，我去喊婆娘煮茶。”耿安丘笑道。

谁说她阿瑛不能画秋魄阵，过了子时即可。

只是会消耗菊生许多精力，阿瑛有点舍不得罢了。

“的确是孤的过错。孤不该招惹她的。”崔瑾苦笑道，羽玉眉低垂，瑞凤眼黯淡，在昏黄光影的照应下，格外孤单落寞。

“太子殿下，您可不可以对天发毒誓，您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阿螺的遭遇。”菊生性子纯朴，将心底话全部掏出，不懂得如何委婉提醒。

崔瑾听后，轻轻一笑，如朗月入怀。

小玉匠比阿螺还老实，确实不适合嫁入帝王家。

“菊生，孤可以对天发毒誓，孤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阿螺的遭遇。孤若是知晓，宁可放弃这太子之位，也要庇护阿螺获得原本属于她的幸福。如有违背誓言，孤甘愿承受天打雷劈的惩罚。”崔瑾扬起手掌，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眸光坚定。

“我不信。”阿螺厉鬼恼道，吹灭一只灯花。

阿螺如果能够相信崔瑾，就不会选择一百两银子了。

这也是阿螺与菊生的区别。换作菊生，被小白脸发了毒誓，早就感动得眼泪汪汪了。思及此，阿瑛觉得，菊生有她守护，真是太幸运。

“太子殿下，我有点不信。”菊生扁了扁嘴巴，复述阿螺的话。

“菊生，要不你让大齐太子自断尾指，证明誓言。”阿瑛艳艳一笑，新月眉弯弯，瑞凤眼流光，端的是风华绝代。

阿螺厉鬼听后，先是摇摇头，尔后沉默不语。

唯独菊生，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很是难为情。

这时，丁氏梳了双螺髻，穿着一件单薄的杏花红罗衣，隐约可见软浓浓的白肚儿，扭着杨柳腰肢，捧起越窑青瓷荷叶盏托，送到崔瑾跟前，福了福身子。

崔瑾早已见怪不怪，将盏托推到菊生面前。

菊生正愁无法重复阿瑛的话，连忙饮茶掩饰一番小情绪。结果，当真是口渴，咕噜咕噜下肚，喝得分外欢脱。

此刻，丁氏将菊生仔细打量一番，瞬间信心百倍。

小姑娘，没她风骚，没她体贴，不是她的对手。

“菊生，饿不饿，丁氏煮的馄饨不错。”崔瑾笑道，得天独厚的瑞凤眼，稍微认真地注视着菊生，就好像倾泻了满腹深情。

大齐，以凤眼为美，菊生偷偷地羡慕着。

“丁氏，给菊生煮一碗馄饨吧，虾仁馅、猪肉馅、鳜鱼馅，每种来几样，捏成讨喜的元宝形状。”崔瑾脱了翡翠扳指，打赏给丁氏。

菊生暗道好大手笔，她都乐意跑腿去楼外楼买一碗馄饨了。

然而，丁氏显得不情不愿，还一步三回头，好像她要奔赴刑场。

“太子殿下，昨夜阿螺托梦给我了，她以为是您迫害了她，哭得死去活来的，我怎么也劝不住。”菊生看在痛失翡翠扳指的份上，鼓足勇气，打算复述阿瑛的话，却被阿螺厉鬼狠狠地敲了脑门，疼得溅落两朵水灵灵的泪花。

“菊生，我没有哭！”阿螺厉鬼怒道。

阿瑛见状，摊开双手，耸了肩膀，无可奈何的样子。

菊生知晓，阿瑛和阿螺这是合着伙欺负她，不禁把心一横，吐露道：“阿螺说了，您要是自断尾指，她就相信您说的每一个字。”

话音刚落，崔瑾从白玉嵌金云龙团纹蹀躞带中取出一只龙鳞匕首，当真要砍断尾指，却被阿瑛及时化作一股邪风阻拦。

龙鳞匕首砰然落地，吓得菊生连忙抖机灵地抱起。

“菊生，我相信了，我相信了……”阿螺厉鬼哭成泪人。

尔后，耿安丘替崔瑾和菊生开了木门，直奔客房，叫醒正在呼呼大睡的妻子丁氏，赶紧去厨房里倒腾。

“准备一壶热茶。”崔瑾负着双手，低声道。

“普通的蒙顶石花即可。”菊生笑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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