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葡萄酒哪里有烧刀子过瘾，酸酸甜甜的，忒娘们。

“侯爷过奖了。”顾校尉喝的是桑落酒，眉眼温雅。

然后，纳兰洵被纳兰璇玑强行按住，起初震惊，尔后大笑。

“父亲，接下来的战斗，我来完成。有顾校尉协助，我只需要镇住宣成军的军心即可。”纳兰璇玑字字铿锵，嗓音依旧清冷。

宣成侯的作战风格愈发老道稳重了。

“父亲，剩下的就交给顾校尉解决吧。”纳兰璇玑冷声道。

如果还要这么不眠不休地打仗，父亲当真没有几日了。纳兰璇玑强忍着心底的悲痛，一旦跪坐下来，竟是直不起身子。

“那怎么行，宣成军不大听话。”纳兰洵恼道。

最戏剧化的是，待到扶桑百姓疲惫了，宣成侯故意开了扶桑西面的口子，让扶桑百姓产生可以游过东海的幻觉。于是，许多扶桑百姓连夜冲破扶桑西面的海岸线，等待他们的是巨型渔网。一网打尽，放出饿了几日的鲨鱼，处置得干净利落。

纳兰璇玑瞥见过鲨鱼啃噬扶桑百姓的惨象，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医者仁心，她应该冲过去救助他们。可是，医者有国界，来自大齐。

“从前，面对吐蕃，老夫不会赶尽杀绝。”纳兰洵叹道。

崔瑢亲自清点了剩余兵力。加上浮来县后期补给的，他调动了五万宣成军和三万浮来水师，如今还剩下两万宣成军和一万浮来水师，折损情况和预期相差不多。

不知宣成侯听说了他的战绩，作何反应。大概是以为他藏拙，隐瞒了从军史吧。可惜，他当真是头次带兵就参与海战。

天才与普通人最大区别是，天才一蹴而就，普通人奋斗十年。

占据丽人岛后，崔瑢号令将士，就地休整。

语罢，他猛烈咳嗽数下，胸口疼得溅落老泪。纳兰璇玑见状，连忙捉着纳兰洵的手，细细把脉，秀眉蹙起，似乎无法舒展开来了。

“璇玑，还有几天？”纳兰洵表现得不在意地笑道。

“老了老了，一个弹丸之国，打起来都如此费力。”纳兰洵大笑道，在清平县主纳兰璇玑的注视下，缩回了想取烧刀子的手，改为温热的葡萄酒。

想起菊生差点要成全况寺卿那一幕，他感觉浑身血液冰凉。

这厢崔瑢在丽人岛休整数十日，那厢顾校尉刚刚攻破扶桑南面港口，拨出一部分宣成军，支援与扶桑西面的王牌水师正面冲突的宣成侯纳兰洵，大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一会儿海里一会儿岸边，总算拿到主动权，封死了扶桑西面。

先是假装与扶桑的王牌水师打拉锯战，刻意留了实力。

尔后见王牌水师消耗了差不多，开始发出猛攻，让扶桑百姓以为除了投降而别无他法。扶桑百姓在死亡的威胁之下，皆爆发出战斗力，宣成侯便派了宣成军的精锐部分，一点点地剥夺扶桑百姓求生的希望。

不错，纳兰璇玑跟着药王裴妙珍习武了，内功深厚。

只不过，她喜欢当医者，大齐的医者没有会武功的。

于是，纳兰洵站在甲板上，瞧着纳兰璇玑穿上杏白色软甲的飒爽英姿，深感欣慰地合上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

他哪里是时日不多，而是强撑着到最后。

宣成军是大齐的宣成军，也是纳兰的宣成军。

可惜，他无法看见，宣成军簇拥着纳兰璇玑凯旋归来的画面。说来可笑，纳兰璇玑上了战场，却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扶桑百姓。倘若有扶桑百姓攻击，她只是制服扶桑百姓，将人头交给宣成军去挣战功。

“父亲，父亲……”纳兰璇玑下了战马，直奔纳兰洵，将纳兰洵已经失去气息的身体紧紧抱住，痛哭流涕。

一代将星陨落，犹如天边划过的流星。

“宣成侯有遗愿，清平县主可否要听？”顾校尉问道。

“顾校尉，我很是好奇，你们益州顾氏出世入世的标准是什么？”纳兰璇玑抱着纳兰洵的身体，一步步进入船舱，语调透着无限哀伤。

“让盛世持续得久一点，让乱石结束得快一些。”顾校尉笑道。

纳兰璇玑听后，脚步微微停顿，侧着身子，示意顾校尉说下去。

“宣成侯派了心腹藏在梭船，想必被宁王殿下发现。顾某也拨了埋在龙船的眼线，大约还是逃不过宁王殿下的眼神。如果顾某没有猜错的话，太子妃娘娘花了大价钱与墨方做了交易。”顾校尉才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加快碎步，走到纳兰璇玑跟前，压低了嗓音。

“与我无关。”纳兰璇玑盯着纳兰洵冰冷面庞，语调清冷。

“其实，宣成侯和太子妃娘娘不是非杀了宁王殿下不可。只是顾某觉得，宁王殿下太危险了，会影响大齐的盛世，宁可错杀吧。”顾校尉的唇瓣贴着纳兰璇玑的耳垂，笑意里透着慵懒风情。

十天后，扶桑基本上灭亡了，纳兰璇玑忙着救济大齐伤患。

崔瑢早已处置了宣成侯的心腹、顾校尉的眼线，以及墨方。眼前的墨方，是千面郎君易容的。崔瑢特意展露自己所负的重伤，同纳兰璇玑、顾校尉、卫将军会师。

庆功宴上，纳兰璇玑早早出了船舱透气，眉眼依然皱起。

“你也来了？”纳兰璇玑瞟了一眼崔瑢身后的墨方。

“战报呈上去了。本王不求战功，只求一道退婚圣旨。”崔瑢负着双手，浅浅一笑，姿态温润，瞧不出半点当初血战沙场的戾气。

不过，纳兰璇玑听说过他对付鬼曼童的手段，有些犹豫。

那顾校尉说一半留一半，故作高深莫测，却不告诉她，宁王殿下怎么个危险法子。在纳兰璇玑看来，宁王殿下心中有小玉匠，深情之人又如何危险呢。

要是到此为止，顾校尉不会彻底佩服宣成侯。

不过，崔瑢没有感到多少畅快，他握着青玉鸟衔花佩，始终不放心菊生。有时候他很想掰开菊生的脑袋瞧一瞧，当初瞧见他和刘碧燕约会时又穷追不舍，现在他就差哀求菊生为了嫁给他而忍一忍贵女圈。这贵女圈，又不是龙潭虎穴，菊生不喜欢，他也可以代劳处理的。

这个疑惑，他不敢直接询问菊生，害怕得到更加失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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