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酒店，是让客人自己打水吗？”

温玉珠身后的男声乍起，震得她头皮发麻。

温玉珠听出来，是刚才那个服务员的声音。她打开们，笑着对服务员说，“麻烦你了。”

服务员窘迫的厉害，她没有给客人房间留开水，这是工作失误。如果不是刚才温玉珠替她掩饰，这件事一旦被投诉，按照淮海大酒店的规矩，她会被开除的。

他怎么跟上来了？温玉珠身子连脚步声都没听见。她微微偏头，看着霍二哥，一阵男士香水的气味幽幽在鼻前萦绕。

李梅正在门口整理行李箱，顺手打开了门。

“你好，十分抱歉。这是开水……”

这个声音怯生生，带着歉意。

关上门，温玉珠背靠着门板，她心口憋闷，久久不能顺畅。这个男人就像鬼魅，浑身上下散发着阎罗气息。他从来不笑，向一块黑色的寒冰，矗立在冻土上。

“玉珠，你的水瓶呢？”李梅躺在床上问。

温玉珠敷衍道，“在烧水呢，一会儿就能好。”

男人扶着眼镜狂，彬彬有礼。

“你好。”温玉珠微微颔首。

她没有多做停留，更没有眼神交流。她提着开水瓶往走廊尽头的操作间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你好，这么巧啊。”

十来分钟后，温玉珠的房间门被敲响。

“咚咚”

“同志，打水是吗？”

温玉珠对这个男人的感觉，非常奇怪。她不怕也不怵，就是莫名的想躲开，想远离。这男人让她不适。

操作间里，一个二十多岁的服务员正在喝水，看见温玉珠拎着茶瓶，忙放下杯子站起来。

服务员手中的杯子，猛然间坠落，溅起一片水花。

温玉珠对服务员一笑，把茶瓶靠门边上放着，“多了一个。”

“是我要谢谢你。”

服务员低下头，捻着衣角。

“你能帮我看看，这个电视机怎么回事吗？”

温玉珠邀请她进门。

服务员点头，温玉珠顺带手，把房门合上。

趁着她打开电视机的空挡，温玉珠问起刚才的事情，“刚才那男人，你认识？”

小姑娘的手悬停字啊电视机天线上，她面色紧张起来。

“别误会，我就是看你有点怕他，随口一问。”

听温玉珠这么说，小姑娘的稍微轻松了一些，她点头，嗫嚅了一句，“我也不认识，他就是一直住在这儿，有半年多了。”

温玉珠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的眼前，蒙上一层寒意。

电视三两下就有了图像，李梅窝在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温玉珠却躺在套间里休息，现在的她，无比思念江归。

她在包里翻出自己的小本本，里面记了一个电话。这是前几天在江州时，江归打到店里，留下的电话号码。

温玉珠拿起酒店的电话，试着让前台帮忙，拨出去了这个横跨八千公里的电话号码。

几分钟后，温玉珠床头电话响起。

她接起一听。

“我是江归。”

江归声音温柔，极富磁性。像是胸腔你蕴着一家低音提琴。

“是我，”温玉珠的声音突然有些发颤，她强行抑制着，眼眶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涩。

“出了什么事吗？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没有，”温玉珠没有把“霍二哥”的事情告诉江归，毫无意义，只能徒增担忧。

温玉珠继续说：“我就是有点累了，我今天刚到淮海。”

“又去淮海了吗？”

江归知道温玉珠刚去过淮海。

“对，上次来草草看了一遍。关键还是姚小林，非要磨着跟着我。这一次他不在，我妈跟我来的，我就想好好看看在哪开店合适，顺便带我妈在淮海逛逛。”

电话那边，江归哑然失笑。

“江所长，咱们去吃饭吧？”

一个柔美的女声，从话筒里跳进温玉珠的耳朵。

她什么也没问，江归连忙解释，“玉珠，她是范雪美，是科技部跟随的德语翻译，我们在临时办公室里。还有，方所长也在。”

江归声音急迫，深怕温玉珠误会了自己。温玉珠已经能想象，他现在憋红脸的模样。

“你的样子很可爱。”温玉珠笑声渐起，“公共空间，你就别解释了，我懂的。”

“……”江归声音放的很低，就像是抵在耳边的呓语，“我爱你。玉珠。”

温玉珠的心脏狂跳起来，江归就像拿了一根羽毛，在她的心间撩着。

“我也一样。”

八十年代，国际长途费用很高，温玉珠简单嘱咐了两句，在心跳加速中挂了电话。

不知道何时，李梅正靠在门前看着她，直到她挂掉电话，李梅才开口，“嫁了吧，看你这黏黏糊糊的样……”

温玉珠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妈！”

她扶着心脏，觉得自己快被吓死了。

李梅嘴角下压，憋着笑，“赶紧嫁了吧，电话费不是钱啊？”

“……”

温玉珠掀起被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铃铃铃！”电子音的电话铃声响起。把正在笑的李梅惊了一下。她又继续笑，“看吧，又打开了。”

温玉珠钻出来接电话。声音却是江妮的。

“你好，请问是玉珠吗？”

“江妮姐，是我啊。”

温玉珠把自己入住酒店的名字告诉江妮，这个电话，应该是总台转进来的。

“你别担心，不是店里的事情。是叔叔有急事找你。”

说完，电话那边，响起了温大强的声音。

“玉珠，我是你爸。”

温大强很少用电话，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紧张。

“是我，爸，出了什么事情吗？”

李梅也凑了上来，把耳朵抵在听筒上。

“不是我，是村里。小屋村的责任田，要重新划分了，村里刚才通知我，让我尽快回去。我，我，”

温大强支支吾吾，“我拿不定主意。”

李梅心一沉，如果温大强自己回去，一定会被他哥嫂欺负。

李梅夺过电话，声音很大，“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说呢，我也不知道。”

“尽快，我明天就回江州，我们一起回村里！”

温大强激动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好好，我等你啊！”

直到李梅挂了电话，温玉珠还没回过神来。这件事情变化的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在淮海逛一逛，李梅就要回去了。

为了弥补，晚上，温玉珠带着李梅，在淮海的夜市吃了小吃，也算是到淮海逛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温玉珠就把李梅送上回江州的车。

李梅伸出头，依依不舍，温玉珠挥手告别，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妈，你先回去，等有机会下次我专门带你过来。”

“好。”李梅的眼眶子，在阳光照耀下，蒙上了一层水雾。

送走李梅，温玉珠坐着公共汽车，来到了她上次看好的一个店铺。温玉珠站在马路边，仔细观察人流情况，和周围店铺的经营情况。

这一天下来，她一共看了两处。

天黑后，她随便吃了一碗面，就回到了酒店。

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咚咚咚。”

她的门被敲响了。

说完，温玉珠绕过霍二哥，径直回了房间。

在走廊尽头，有一扇没关的窗户。一阵秋风灌入，温玉珠顿时感觉到一阵冰凉。

这个男人，正是“霍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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