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要开启阵法，她就是下意识的会觉得，羿清看到这些不会开心的。

她不想他不开心。

腾莺顿了一下，在他的视线中仔细想了一下，“很久了，好像来这座山就这样了。”

八岁，才八岁。

可是，魔教主不满地拍了拍她，腾莺回神，被情绪淹没。

他感觉心被扯着生疼，有愤怒、有怨恨、有恶心，不是对她，是对那个诱骗小女孩的畜生。

手不禁颤了一下，压着声问，“他是什么时候对你做这样的事的？”

哪怕心口怒气翻涌，开口依然非常温柔。

同一时间，山洞阵法关闭，羿清冲出山洞。

他找到腾莺时，她还没来得及换好高领衣服，目光不期然落在她的脖颈，刺眼的红痕让他的心脏窒息般的疼痛。

腾莺察觉到他的视线，拢了拢衣服。

据传闻，腾莺可是八岁就被带到这座山上。

八岁。

一想到常年空荡荡的山上，之前不觉，此时就看得明白，那是那个畜生为了藏住世俗礼法的手段。

他只想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畜生在诱哄腾莺做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

羿清的喉咙干涩，眼眶通红。

他其实很想反驳自己的猜测，他希望是自己想得太过于龌龊了，但是人心人性，就是黑暗得让人不能直视。

腾莺的表情第一次那么冷漠，目光静静地看向山洞。

暗处无光让他此刻像恶魔一样，压抑的情绪让人胆寒。

外头魔教主正沉浸在极致的欢乐当中，摸了摸怀里的人，意乱情迷，“莺莺，乖，乖宝。”

这一次，义父呆了五天，临走之前笑得很餍足地说，“你想出去，等义父弄好了就带你出去，以前委屈你了。”

腾莺扯了扯唇角，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开心。

她习以为常的态度让羿清哽咽得说不出话，最后麻木开口，“那他对你好吗？”

腾莺呆了很久，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神情，“我不知道。”

她很快恢复平静，“应该是很好的，我五岁进魔教，在魔窟里杀了三年的人才活着出来，一出来就被义父选中为义女，人人都说我运气好，可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下过山了。”

“我想我是渴望下去的，这座山很大，但是住了十年早就望到底了，我想出去，可是义父不准。阵法会被我破开，但会被很快发现，上一次，是唯一次，我离开了山。”

“可若说他对我好，又为什么，不要我下山呢？”

“可又说不好，又好像很好。”

她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的话说着她过往十八年的生活，八岁之前的坎坷波折，到八岁后的不得自由。

更甚至，在她所不知道的，被人刻意隐瞒的真相里，她失去了更多。

羿清在想，他该告诉她，她的义父对她做的是不好的事情吗？

她会承受得住吗？

她的人生过往十年里，只出现了她的义父，将他击溃，对腾莺真的好吗？

他想杀他。

羿清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的强烈地想要杀人。

“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你义父，你会杀了我吗？”

腾莺愣了很久，慢慢开口，“你是因为正邪对立才杀的他吗？”

羿清的心在滴血，“是。”

她眼睑在颤，“那没事了，义父也想杀了你们。”

很平静的话，但是羿清总觉得心疼。

之后的时间，羿清没想快点回宗门了，也没有告诉腾莺魔教教主对她做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羿清知道，她很聪明，哪怕自己不说，她其实也能从之前的话语中感觉不对了。

她最近总是静静地坐在山崖边上望向远处，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沉默了很多。

她会更尽心地教羿清阵法，将她所有倾囊相授。

她没再问外面的事了，开始频频流连在山中。

“羿清，我好像被困太久了。”

久到，跟常人的思维都不同了。

“希望你能活着，义父应该已经发现了。”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动手，义父可能没那么快发现。

可就是因为她动手开启了阵法，当时义父可能不会觉得，事后一定会想起。

这么久，应该已经查清楚了。

羿清轻轻嗯了一声，还冲她笑，腾莺撇开视线不语。

话落没多久，山门阵法大开，一道身影进来，阵法缓缓关闭。

魔教主冷冷地看着羿清，眼神像一条毒蛇一样阴森。

他先是不屑地上下打量，随后柔声对腾莺道，“乖乖，你喜欢这样的？”

腾莺没有说话，魔教主怒了。

阴戾的掌风四起，直冲羿清而去。

羿清飞身迎上，你来我往打得非常激烈，而腾莺就站在下首，像是看不到一样，静静地注视远方。

很快，羿清不敌被击中在地，魔教主闪身到腾莺身边将她拥在怀里。

姿势亲昵暧昧，是完全占有的姿态。

羿清看得目眦欲裂，继续爬起进攻，然后他就像条狗一样，被打得奄奄一息。

整个过程，腾莺的眼睛颤都没颤一下，好像眼前的人，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

魔教主再次将人打趴下后，牵着腾莺的手，“亲自杀了他，就像你杀他的师兄弟们一样，一刀刀凌迟，阿莺，这些就是你的玩具啊，你从小玩到大的，你怎么能屈尊跟他们呆这么久呢？”

“义父不高兴了。”

手上被塞了一把长剑，腾莺面无表情地走到羿清面前。

羿清的神情很平静，“魔教教主身受重伤的消息会传出去的，我也算是做了一件事了。”

他没有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惊怒于死在喜欢的人的剑下。

他眉目还是很温柔，“腾莺，不想知道的事情就不要知道了，但杀了我以后，能不能不要再随便杀人了。”

“看在我陪了你这么久的份上。”

魔教教主暴怒，一掌下去，羿清五脏六腑像是被移位一样，浑身碎裂动弹不得。

嘴角慢慢溢出血迹，男人的眉毛似蹙非蹙，但还是慢慢地拉开笑来。

本就不多的相处，他希望，她能记住他这副样子。

腾莺闭眼，一件刺穿。

魔教教主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离开。

他将一切都挡在山外，意图永久控制腾莺。

身上的血液一瞬间凉透了，呆呆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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