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面坐着的是万法仙门的万劫道君，但他若在这时退让，日后便再难有此机会。

万劫道君抬头看他，目光如炬：“你天生剑体，为何不炼？”

陆长生说道：“不知。”

万劫道君说道：“上古修士，寿无定数，炼气为修仙，而非长生。”

陆长生说道：“炼剑之人太多。”

这是他最怕的情况。

若是连万劫道君都无完整传承，那他心中的这条道就很难走下去了。

好在万劫道君立刻摇头道：“非也。你可知上古炼气士的传承，为何至今绝迹？”

陆长生微一皱眉，问道：：“为何？”

万劫道君说道：“外人传我是上古炼气士传承，但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陆长生落子等待。

万劫道君一子落偏，有些惊讶。

他观察陆长生已有九日，对其各方面表现都有掌握，知其天赋超绝，并不仅限于“剑道”之上。

但若真要比较，陆长生乃【六道轮回剑体】，即便在其余途径上都有资质，也不可能与炼剑一道相比。

“炼气？”

万劫道君徐徐道来：“我以炼气开局，但不到百层便遇瓶颈，再难精进，不得不转修正道。”

陆长生眉头更深：“是传承不够完整？”

陆长生也不露怯。

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为何不行。”

万劫道君说道：“这不是理由。”

陆长生便又道：“因长老也是炼气。”

陆长生细细品味，顿有所悟：“炼气不能增寿？”

万劫道君说道：“也并非不能增寿，只是无法如正统修仙途径一般，完成生命层次上的蜕变。”

就是增寿不多。

正统修仙途径，筑基便有两百寿元，金丹有五百，元婴有千年，化神更是能活三千年。

而上古炼气士，最多使寿元翻倍。

他们缺乏“蜕变”，炼气只能“延年益寿”。

上古修士之所以能走炼气一道，不是因为他们不想结结丹，生元婴，而是他们只会炼气！

但因为上古时代的环境等不同因素，上古修士的基础寿元要远超于现今修士。

他们若是无病无灾，原本就能活上三五百年，翻个倍也就能有千年了。

这才有了上古炼气士的鼎盛时期。

然而到了现在，人类基础寿元不过百年，翻个倍顶多两百年，就和筑基期的修士相差不多。

万劫道君不是不想继续走上古炼气士一道，而是他已经走不了了。

至于“瓶颈”，也不全是寿元因素。

但他总不可能告诉弟子，他在上古炼气一道上的天赋不够高吧？

话虽如此。

万劫道君之所以现在能纵横无敌，也与炼气期时打下的超强基础有关。

他不推荐弟子走上古炼气士的道途，但并不排斥将其传授。

意为，只能副修，不能主修！

……

似是为了说服陆长生放弃走上古炼气士一道，万劫道君又道：“另，上古炼气士的传承极度缺乏杀伐手段，同境界之下，很难是其余修士的对手。仅以此而论，我也不推荐你走这条道途。”

陆长生终于明白，万劫道君拥有的上古炼气士传承，应该是完整的。

于是他非常坦诚的说道：“我可主修炼气，副修剑道。”

万劫道君眉头一皱，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教化？

其余道途都可主副双修乃至多修，唯独这炼气一道难以如此。

为何？

自然是因为，唯有炼气一道不结金丹不生元婴。

“那真是太好了！”

但陆长生只会这般作想。

他当然知道上古炼气士的问题所在。

修仙问道，从炼气到筑基，再到金丹元婴化神，每一次的突破都将使得自身“法力”的质量完成一次强化。

简单来说，同一单位的能量，筑基期的真元就比炼气期的真气，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想要纯以真气赶上真元，所需量级至少是真元的数倍。

而且随着修仙者的境界越高，这一系数差距就越大。

所以就算你副修剑道，资质再强，也难以匹及正常途径的剑修。

万劫道君徐徐道来，试图说服这个有着自己独立思想的弟子。

但他努力了，失败了。

他永远想不到，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弟子，生来便有无尽寿元，根本没有他所想的那些顾虑。

而陆长生，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这一层底细透露。

但他又深知自己，绝无可能在万劫道君面前说谎，就只能咬死不放。

他现在也是在赌。

赌自己的背景足够深厚。

赌万劫道君的耐心足够好。

俗世王朝的背景虽然难入万法仙门的眼，但他的执着也并不需要太高背景的支持。

够用就行。

……

很幸运。

他赌成了。

不过并非是与背景相关。

而是因为他具备【六道轮回剑体】。

他的灵根，他的资质，比他自己预想中的还要高。

这无限拉高了万劫道君的耐心。

万劫道君最终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而且这条路也并不是只能一条路走到死。

君不见，万劫道君自己也是从炼气道途转为正道，暂时以上古炼气士一道为主修，其实并非坏事。

以陆长生的资质，那些缺损的时间，轻而易举就能补回。

他决定给陆长生一個机会，一个“试错”的机会。

当他在炼气一道上走到了尽头，遇到了无法突破的门槛，自然会改邪归正。

而且，炼气养心。

虽然他已发现陆长生似乎并无养心必要，但再养养也是好的。

……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并非不能传授。”

万劫道君的语气略缓，落下黑子，将白子吃掉。

陆长生看棋局已崩，心中却安定下来。

他需要的也就只是一个机会。

既然万劫道君愿意传授，他也愿意执弟子之礼。

但万劫道君却并未提及此事，而是说道：“今夜来我殿中，若依旧不悔，便予你传承。”

陆长生起身拜道：“谢长老。”

万劫道君已飘然而去。

万劫道君倏然摇头：“不并非炼气。”

如果陆长生不走剑道，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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