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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蛇医生

  • 作者:作家bpAjrt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5-07 11:36:29
  • 字数:5292

孩子们都懂事。新民早己学会帮着母亲织渔网。佩珍的帮衬有些特别,它会一边做一边发些似是而非的牢骚:“我都说过不学织网的啦,学多一样累多一样!真的累死人,真的人都累死啦!”

这时母亲就会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你快别累死了!还是写你的作业去吧。”

桂爹想想在理,就又坐下了。但却再也坐不踏实,心思一直在来人身上。

原来是竹前山以前集体渔场驻过的那座村子,有人傍晚被毒蛇咬伤了,腿脚肿大得很厉害。他们想起桂爹医治毒蛇咬伤很有两下子,特地派人来请他。

长春最爱整洁。他会将地坪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要趁天黑前洒上水让地面降温。轮着将禾塘四周的杂草铲下来,将干草引燃,再覆盖上刚铲下的青草。烟一熏起来,蚊子都逃之夭夭了。现在禾塘边上就正燃着一堆烟火。

从手电光跳动的节奏和移动的速度判断,来人是小跑着向这边的。

桂爹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想迎过去看有什么事发生。

桂嫂子最近大半年来对丈夫管得有些严,其实那都是因为他还在病中。他劝说丈夫:“你等人来了看有什么事吧,莫不是找单位其他人的?又或者你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要不要划船去都还不知道呢。”

五姊妹将两张竹铺子并在一起,还用被单将中间的缝隙堵住。宝贝小妹妹放在正中间。这样就不会有蚊子欺负到她,也不会不留心让她摔到地上去了。哥哥姐姐们各据一角,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

躺椅、竹椅子、竹铺子、葵扇,都是桂爹那布满老茧的双手倒腾出来的。竹子做成的家居器具占据着方方面面,各有各的用途。

但说真的,桂爹也不是每一样东西都会做,至少不是每一样都做得那么好。屋后种下的水竹快速成林了。他想自己做水竹蔑垫子,但试过几次总是达不到市面上那种可卷可折的柔软效果。在色泽和光滑、平整度上也有差距。最后,他不得不自嘲着放弃,还美其名曰:“不抢别人的饭碗。”

桂爹一家都在地坪上乘凉。

虽然居住在水边,气温相对比岸上会低一些,但屋子里还是很热。水汽的上升增加了空气的潮湿感,将这种气温的差异给抵消掉了。

爷爷摇着大葵扇,仰卧在睡椅上听儿子讲最近外面发生的一些事情。

七月盛夏的一天夜晚,天上星星密布,时而有流星闪耀着划过夜空。

东南方向的大堤上,有手电的亮光快速向这边移动。

现在东南和西南的大堤都可以通到小岛,但都必须绕道正北边。那里有一条宽阔的泥土路向南直达小岛,是修筑大提时一起铺成的。这样,从分场部向北到达堤外边,就可以登船出发到总场、其他分场和捕捞队。

有句歌词说“他捕鱼来我织网”,那叫做浪漫。但对桂嫂子来讲,那只是生活:织一万个渔网的网眼,挣回不到一元的手工费。夏天又热又潮湿,蚊子还不时来光顾一下;冬天就更不用说了,手冻得连织网的针都拿不稳。但只要一有空,桂嫂子就会拿起织网的架子,一针一针没日没夜地织,只为了那少得可怜的手工费帮补家用。

桂嫂子带着孩子们远远地坐在另外一边。孩子们总是那么热闹,她怕他们炒着那爷俩聊天。

这样的夜晚,桂嫂子总有织不完的渔网在等着她。

晓春、再春帮妈妈绕鱼线。将织网的胶丝,来回缠绕到一个结构灵巧的织网竹针上。小兄弟俩总是要比试一下谁绕得更快。再春不是把针弄得掉在地上,就是因为用力不均,将竹片刻制的织针绷成驼背形状。才被身边的哥哥数落说:“笨死了!”

还有冬元呢?冬元去哪里了?在竹铺子上面呢。其实,兄弟姐妹除大哥长春外,全都在竹铺子上。

桂爹没让来人坐,甚至没让他多喘口气。开口就问:“咬在哪里?肿得有多大?”来人答道:“左脚脚踝,有大腿那么粗。”“肿到哪里了?”“泥巴肚上边。”

桂爹伸出双手,在左膝盖下面比画着:“有这么大吗?”手势作得有脸盆粗。来人否定:“没有。”“有这么大?”手势还有蒸砵粗。“没有。”“这么大?”说完双手紧紧地钳住小腿上端。接着,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手势又重复了两遍,只是手势的位置一次在大腿前部一次接近大腿根。

做完这一切,桂爹叫来人坐下喝口水。问了一些别的情况:被咬伤的具体时间、地点,有没有看到蛇的颜色、形状等等。然后,他起身往屋里找药、电筒,换上草鞋,还特意拿出根杂木棍当拐杖。

到了患者家里,屋里屋外围满了关心的人。炎夏的深夜天气还是闷热,免不了满屋的汗臭味。

患者的堂客坐在床边不停地抹眼泪。患者自己躺在床上“哼哼”,问话的时候神志明显不清。

桂爹让无关人员都散到屋外去,尽量洞开门窗。他又叫人用粗底瓷碗磨带来的草药根,用擂砵捣药泥。剪开裤脚,用刚磨好的草药水洗净伤口。

伤口已经肿大发黑,但还可隐约看到毒蛇的牙痕,只是两个并排的小圆孔。不好!是银环蛇咬的,这里最毒的毒蛇。好在它的个头小,排毒量不大。

桂爹用煮过的破瓷碗片将伤口划开,挤出里面的脓血。又用捣制好的草药敷上伤口。他强行让患者喝下另一种磨出来的草药汤。患者还迷糊着不肯喝,只得找人帮忙硬灌下去,总算灌下了大半碗。

做完这一切,桂爹才腾出手来将患者整个左裤脚撕开。在患者的左脚上赫然出现三道深深的红色勒痕,三道勒痕的位置正好是他先前比划着做手势的地方。

主家人说:病人的腿看着往上肿,但肿到膝盖以下就停了下来。停住往上肿的时间大概在一个小时前。

现在显现出来阻止腿脚往上肿的,正是三道勒痕的第一道。

桂爹心知肚明,什么都没有说。在他们这一行,这叫做下箍。箍下得准不准,效果好不好,是这一行的基本功。目的是阻止毒气上行。

遇上更严重的情况,也有炸箍的时候,但一般只会炸前面两道。如果三道箍都炸了,毒气攻心,人就没救了。在他的手上,还没有出现过连续炸掉三个箍的情形,金字招牌也就这样立起来了。

不能理解的是,下箍不凭借任何工具,而且是远距离隔空操作。

先不说这个。病人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安静了下来。草药半个钟头更换一次,冰凉的感觉能让他舒服些吧。吃下的也是些清热解毒的汤药。病人自然没有先前那么辛苦,就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竹铺子是一种用来夏季乘凉的竹床。一般两三尺宽,约两丈长,夏天睡在上面冰凉冰凉的特舒服。

桂爹坐着把大竹椅子,对着老父亲的侧面。手中的扇子时不时地在父亲的脚上轻拍两下,他是怕老人家被蚊子咬到。

其实,小岛上的蚊子并不算多。有些水蚊子,是不咬人的,就喜欢在人的头顶上结伴旋转。它们是感受到人体散发的热力才聚在哪里的。多的时候就像人头顶在冒烟,所以,不咬人但也挺讨人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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