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背在身后。

“啊。”明明是他不让小徒弟摸的，结果小徒弟答应了, 颜星君反而觉得有些遗憾, 他语气低落下来。

他伸出手，抓住禁锢小灵狐的链子，看了看天色。

“小徒弟，城镇门口的人聚集的怎么样了？”颜星君手指骨节分明，这无疑是一双精致又好看的手，如果让月羽宗那些女修士看到，说不定能偷偷议论好久。

藏在顾愿袖子下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师尊着实太可爱了, 让他总忍不住想要再多摸一摸。

他的小徒弟是世界上最好的徒弟，没有之一。

是值得所有人仰视的小徒弟。

既然两只妖有血缘关系，且小灵狐是真的想为成年灵狐牺牲性命，颜星君自然也没有擅自做决定的打算。

成年灵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想着一命换一命的想法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作为喂养它长大的，它可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想我死。”

小灵狐听到也没有反对。

顾愿无所谓得看着成年灵狐，语气轻飘飘道，“无所谓，要么就死一个，要么就死两个。”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真是被这昏天暗地的黑夜弄昏了头脑, 这种话也敢随便说, 还是和小徒弟说。

果然是被这个城镇里那些人不知所以然的言论弄得脑子进了水。

都怪他们, 天天都用那些古怪的眼光看着他和小徒弟, 还总说什么他和他小徒弟是道侣。

“啊——”颜星君连忙摆手, 恨不得将脸遮住，甚至能感受到脸上的热气腾腾。

“哈。”成年灵狐冷笑，“如此冷血，果然是妖族。”

颜星君:“要本尊说多少次才能明白，本尊的小徒弟不是妖，也不冷血。

看着师尊脸颊通红, 即使知道说错话也只能红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愿忍住笑意，“好, 那小徒弟就不摸了。”

如果有, 等回到青玄峰, 他就以青玄峰峰主的身份把这条规定撤掉。

心思千寻百转，在顾愿眼中也只不过是一刹那的时间。

被颜星君扔到抽屉里的成年灵狐看到这一幕，冷笑道, “还说不是道侣。”

顾愿瞥了一眼, 问道，“师尊，那要不要把它们两个交换？”

而现在，这双白皙如瓷的手指缝隙中，穿过青色斑驳生锈的铁链，黑青色与瓷白的手指颜色融合在一起，颜星君的脸色淡漠到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就像那些人口中的“仙尊”“仙人”一样。

连无情无义这种词都难以形容，看起来是真的……

以万物为刍狗。

顾愿不习惯这样的师尊，他灵识在城镇里一扫，出声打断道，“城镇里的人大部分都已撤离，只剩下几个，现在也在往城门的方向赶去。”

这几个人大多都是老人或者家中有小孩病人的，所以行动速度比较慢，顾愿估算了一下几人走路的速度，和到城门的距离，很快报出一个时间给颜星君。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颜星君握着锁链的手也越来越紧，能看到隐藏在白净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直到最后，他忽然闭上长长的睫毛，体内灵力周转一圈，一直到手上都能隐约看到淡淡的光芒。

颜星君一用力，手上的锁链断裂，然而不过一瞬间，抽屉里的那些锁链忽然迅速拔高，迅速朝着小灵狐卷席过去。

也就是这时，顾愿感受到城镇里的封印破了一个口，正在城门口。

城门口乌泱泱的人群趁着这个机会，急忙往外跑。

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这些锁链便要逮住小灵狐抽取生命力，同时分出一小部分的锁链，朝着颜星君方向奔去，试图抓住这个罪魁祸首。

颜星君松开手，将这些锁链一一挡下。

就在锁链即将碰到小灵狐的一瞬间，那只成年灵狐蓦地爆发出风一般

的速度，用断了一截的尾巴将小灵狐狠狠甩开。

这速度太快了，就连颜星君都没反应过来，然而时间容不得他多加思考，见阵眼已换妖，颜星君手重新掐出一个诀。

便是那个以命换命的法术。

他耳朵上的小红痣又黯淡了下来，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试图堵住这个不断溢出的缺口。

顾愿怀中的本命灯也突然燃烧起来，火苗上下跃动几下后，又恢复平静。

成年灵狐深深叹了口气，“造孽啊，我还以为我能跑掉呢。”

既然已经落入颜星君和顾愿手中，特别是两人并非等闲之辈，它观察了好一阵，也没有逃跑的机会。

反正都要死，它也不介意代替小灵狐了。

它尾巴一抽，又朝着小灵狐的方向狠狠抽去，小灵狐的爪子本就是抓着抽屉的边缘，这么一抽，直接摔了下去。

好在平衡性不错，最后关头四爪落地，朝着成年灵狐嗷了几声。

如果说先前，颜星君不知道二者有血缘关系时还使用这个法术无所谓。

成年灵狐血孽深重，小灵狐又刚出生不久，本就不容易结因果，只要没有因果，小灵狐就能够正常长大不受天道的惩罚。

然而现在，血缘关系导致它们本就有浅浅的因果，即使成年灵狐欺骗天道，使得那些尸体和小灵狐没有任何关系。

用了以命换命的代替法，血缘关系在其中牵了一根线，导致因果被结，天道自然会发现被小小妖族欺骗。

这小灵狐的道，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更别说这掐诀的人还是颜星君。

只是刚刚那个情况，不掐也不可能，锁链即使锁住成年灵狐，可阵眼不是它，就算它冲进去也没法子替代。

还魂阵和夺命阵只会在吸取完成年灵狐的生命后，继续抓住小灵狐。

滔天的生命力，足以阵法将那些逃脱出去的人重新捕捉回来，甚至阵法会扩得更大，到时候所牺牲之人，可不仅仅是这一个城镇的事了。

颜星君目光看向小灵狐，深深叹了口气，既然因果已结，便只有将小灵狐带回去了，他

伸出手想要捉住小灵狐。

然而小灵狐只觉得此人是害了成年灵狐的坏人，现在朝着它伸手恐怕也是想害它，它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成年灵狐，迅速躲过颜星君的手，往外奔去，临走前还不忘朝着颜星君的手抓一爪子。

颜星君迅速躲开，手作爪的模样，朝着小灵狐腹部抓去。

小灵狐假装嗷呜一声，颜星君这才想起他们两个已绑在一起，不可随意伤害，手上速度便慢了下来，小灵狐趁着这个机会朝着门口飞快跑去。

顾愿哪儿会让小灵狐轻易逃跑，脚下是清风步，即使小灵狐跑的已经有一道残影，可顾愿照样能够捕捉到小灵狐的轨迹。

从旁边随意拿了一株草药，两根手指之间夹着这根草药，迅速甩了过去，同时脚下速度也没有落下。

颜星君对待小灵狐是留了情不能伤害的，可顾愿手下哪儿会留情，就在他要扼住小灵狐脖子时，他突然想起以师尊的实力，必然不可能让小灵狐逃脱。

说不定是有什么原因，让师尊没办法杀掉小灵狐。

想到这儿，顾愿的手便从脖子移到身躯上。

只是这小灵狐也不知道吃的什么，油水如此好，毛是又软又多，身上的肉还多，这实在是超乎顾愿的预料之外。

小灵狐回头，又朝着顾愿抓了一爪子，甚至露出尖锐的牙齿，看起来是想要伤害顾愿。

颜星君急忙道，“小徒弟不用管，直接摁住它脖子。”

他虽不想伤害小灵狐，可更不希望看到小灵狐伤害到小徒弟。

再者，这结成的因果只是他和小灵狐之间，与小徒弟没有关系，所以哪怕小徒弟杀了小灵狐，他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甚至能够剪短这根因果线。

颜星君快速解释一番，顾愿便不再有所顾虑。

小灵狐当然没有伤人的胆子，这是龇牙咧嘴吓人罢了，见顾愿不上当，便直接收回爪子和牙齿，拼了命地朝着门口方向奔去。

与成年灵狐一般，他主动将尾巴断开，闪过一道光。

顾愿既然已经中招过一会，便没有第二回的可能，在这道光爆开之前，他先行闭上眼，

将这条尾巴狠狠往后一扔。

正要抓住小灵狐，他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即使只相处了一小段时间，顾愿也认出门外的是谁。

小灵狐闷头往前直撞，一下撞到来人的手中。

来人一把抓住小灵狐，晃了晃，咦了一声奇怪地问道，“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小的一只妖？”

“里面还有人吗？”来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探了探。

顾愿道:“郁栖。”

正是在师尊去苍穹洞时，被人派到月羽宗呆了几天的郁栖。

也是说出……月羽宗大阵是妖族心脏的人。

郁栖看到顾愿后惊讶了一下，朝着顾愿的方向奔了过去，兴奋道，“顾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忽然看到后面的颜星君，赶忙一个刹车，目光盯着颜星君的脸不肯移开。

颜星君奇怪道，“这是谁？”

顾愿介绍道，“丹火宗，百谷长老的徒弟，郁栖。”

颜星君哦了一声，忽然问道，“这是小徒弟什么时候认识的新徒弟？”

他语气幽怨，“该不会是为师不在的时候，认识的吧，小徒弟有新朋友，为师甚感欣慰。”

说到这个, 颜星君有些纠结得看着，小灵狐虽然还未长大，但因为被成年灵狐喂了不少食材，灵智已经成熟，听到顾愿和颜星君的对话，立即明白他们两个想要做什么，立刻发出尖锐的叫声。

明明是师徒关系才对。

啊不对, 颜星君想, 好像没有哪条规定说师徒关系不能说出这种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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