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我讥讽人的习惯怕是改不了了，以后有空就骂骂清水吧。反正清水也不会介意。”

尹思萌已经迅速想好如何讥讽清水。对于清水而言，那或许是慰藉。

“铜鉴国主时代就反复强调我们要平等待人。我们以为对待佟氏也彬彬有礼就是达到了这个要求。但是实际上遇见与镜明一样的无氏，我们内心的真正想法才会暴露。你们许多人都被西清美人的美貌深深折服，但如果让你们与清水结为夫妇，想必很多人都会觉得被冒犯吧。”

倾国倾城的清水至今“无人问津”。对大多数人而言，清水是西兑至高无上的瑰宝，但却永远不可能与人同等。

清水建议镜明拜尹思萌为师，让镜明将白参瑶之死的真相告知尹思萌。镜明反对，担心知道真相的尹思萌会手刃清水。但是，在清水的保证与催促下，镜明终于还是冒昧到访长安尹氏堂。

“师父所说弟子必铭记在心，但是改正这个习惯只需靠弟子们自行端正即可，为何要特别引入无氏？”说话的是在长安战役中被昴江国主救下的尹氏堂大弟子，尹衍华。

“问得好。”尹思萌笑道，“这是因为别国也有以貌断西兑人的习惯。所以，为师想如果培养无氏成为战士，是不是也可以让对手措手不及呢？”

弟子们醍醐灌顶。

尹思萌在介绍新弟子镜明时，除了尹月来疾以外的弟子，霎时炸开了锅。

“闭嘴！”尹思萌大喝一声，全堂肃静。

“为师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已经听说昙花苦短能用「金轮白化」将金氏佯装成白氏，那么你们是否想过如果她反过来将氏族伪装成无氏呢？”

听完镜明当晚在佟叶酒家所见，尹思萌掩面痛哭。

“为了万民而死还真是符合她的作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尹氏代表破涕而笑。

镜明小心地观察着尹氏代表的反应，问道：“思萌大人不生气吗？”

“我就知道！她不可能会输给那种三流货色！”

“！”弟子们如梦初醒。

“所以，今后我们要改正以貌断人的习惯。”

从沉痛中恢复的尹思萌思绪也变得清晰。昴江比任何人都不相信白参瑶会输给蟾蜍，肯定会仔细查验尸首。才智过人的他一定也会发现致命的一击并非出自练武之人的手。被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杀死，说明凶手肯定是白参瑶信赖之人。

“参瑶不是说了‘我可以死’吗？而且就算当时身中剧毒，以参瑶的能力还是能够亲手解决清水，但她选择与清水长篇大论，甚至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凶手的提示。”

“清水的做法激进，但到底是令战争彻底终结了，万民会感谢清水。那么，能够责怪清水的只有昴江了。他都没有对清水出手，我更加不应该。”

忐忑不安的镜明原本打算如果被强硬拒绝或者有被诛杀的危险，就马上放弃。但是，守门的尹月来疾态度并没有很强硬，盘问也只是做样子应付一下。现在镜明终于松了口气。

“那现在来说说你的事吧。”尹思萌看出镜明此行另有目的。

“为师想今后许多人就算思想上明白，行动上也不一定会跟得上，因为包括为师在内也正是靠着身为氏族的骄傲才站在这里。另外，为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成为国主的必要条件，白虎神会不会眷顾我们这些后知后觉的人。但是，等我们真正接触之后，再去评价一个人的好坏并不是一件坏事。”尹思萌继续补充，“最后，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令所有人喜欢，人也会毫无道理地讨厌别人。所以，你们跟镜明相处之后，无论愿不愿意接受他都是正常的，不必有任何负担。”

最终，镜明得以进入尹氏堂，大部分尹氏子弟无论本意如何，都尝试与镜明接触。不少人正视镜明之后才发现，原来镜明是白氏明镜的双生哥哥。他们都真诚惋惜明镜的早逝，同时产生稍微愿意相信镜明的可能性。只是早已形成的圈子无法轻易改变，最后与镜明凑在一起的是落单的尹月来疾。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这两个人的基础最差，完全跟不上其他同门弟子。

“镜明那是没办法，但是来疾你是什么情况？！”尹衍华之前在休养，所以并不了解来疾的具体情况。

“御金是西兑法术基础中的基础，你居然连这个都做不到？！”

尹月来疾的半头白发是拒绝佟依依邀请的第二天形成的，一直没机会正式修炼。不过这算不上理由，部分佟氏经过学习与修炼也能掌握御金之术。尹月来疾完全没有经过正经修炼，凭着一腔热血就从大月跑到长安。之前被派去守门，其中一个原因是他真的不堪大用。

“衍华师姐，别生气。我现在开始修炼也不算晚。”

尹氏十八，正常。只是这里可是长安尹氏堂，全西兑年轻有为的尹氏精英汇集之地，就算人员严重短缺，以来疾的水平根本连敲门的机会都没有。尹衍华压抑住想要质问来疾究竟耍了什么手段进入长安尹氏堂的不满情绪，将两块铁片交给二人。

“御金术，即是运用灵力控制金属。现在你们先尝试集中精神汇聚灵力，不接触铁片让铁片移动或者变形。”

涨红了脸的镜明尴尬地举手，问道：“衍华师姐，灵力？”

“！”尹衍华震惊得哑口无言，未曾想到居然要从灵力开始讲解。长叹一声后，她仔细地向镜明讲解相关基础知识。

灵子——拥有神奇力量的粒子，寰宇中无处不在。灵子具有金、木、水、火和土五种属性。

据说在数千年以前，五种属性的灵子均衡分布在寰宇大地，但是由于人地两界受到天界战争波及，一度面临灭界危机，为挽救人地两界九玄天神中的五大神灵下界守护汉华。由于五大神灵拥有各自的属性，对应属性的灵子在其守护的区域浓度增强，各地生灵对于相应属性灵子适应力也增强，岁月流逝最终形成了五地五属性。

西兑——金——御金，金属性防御能力最强。

东苍——木——生木，木属性治愈效能最优。

北冥——水——唤水，水属性先天幻术优势。

南炎——火——弄火，火属性攻击能力最高。

笼中——土——招土，土属性感知大地万物。

属相——人灵的五行属性，分单相与复相。

灵力——生灵对灵子的吸收与转化的能力。基于生灵的个体差异，不同生灵对灵子的吸收与转化效率高低不一，因此造成灵力的各有高低。通常情况下，拥有灵元的地灵优于人类。任何生灵都能通过后天修炼提升个体的灵力。只是，由于数次小衰退与两次大衰退，当今灵子吸收与转化变得越发困难。

法术——生灵通过汇聚灵力，将其转化为自身力量后通过各种形式的输出与表现。

“来疾，示范一下聚灵？”

“师姐，别用这么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聚灵我还是会的。”

来疾伸出手掌，深呼吸，随后掌中光芒汇聚，形成一个绣球大小的白色光球。

收获了实感的镜明模仿来疾伸出左手手掌，全心全意集中精神。

“啪！”

萤火般的白光汇聚，然后迅速炸裂，消失殆尽。这就是镜明目前的极限。

“……”

“不用失落，最开始都是这样的。不如说，初次尝试就能够找到感觉汇聚灵子，已经很好了。镜明，你的感受力和专注力都不错。”

尹衍华并没有胡乱夸奖。灵子是无形之物，聚灵要求将无形变作有形。许多人在最初感受灵子、汇聚灵子时就会遇到挫折。

“不过，以目前的水平想掌握御金术确实不行。”尹衍华沉吟思考，迅速决定了方案。

“先从增强体质开始，你们两个出去围绕长安城跑三圈吧。”

“长安城……有这么大吗？”

长安城一圈，约七十二里，三圈约二百多里。

原本对自己体力十分有自信的二人，一圈下来已经筋疲力尽。在后面敦促二人的尹衍华却一脸轻松。

修行第一天，勉强跑完两圈的二人被尹衍华扛回尹氏堂。倒头便睡。

修行第二天，二人全身肌肉酸痛，咬紧牙关，连第二圈都未完成。

“你们两个真的很差劲啊！”

修行第三天，依旧全身疼痛，两圈都未完成。明天起还设置时限。

“从今日起，卯时到巳时跑圈，三时辰四圈。完不成目标的话午时休息过后，未时到酉时继续跑圈。低阶弟子的轮值打杂正常进行。”

修行第四天，早上两圈半。下午一圈半。

“你们不能再加把劲吗？”

修行第七天，两圈半加两圈，肌肉终于不再酸痛了！

修行第十天，两圈半加两圈。二人忍不住陷入苦闷，质疑这种修炼究竟有什么意义，最终被木头安慰了。为了方便照顾，木头也一起住进了尹氏堂。由于他是乖巧可爱的枫树灵，大家都很疼爱他。

“木头也要一起？”

尹衍华师姐同意木头加入，劝告木头不必勉强。

修行第十二天，三圈半加一圈半。

“木头不累吗？因为是地灵的缘故？”

“被木头跟上了，你们两个丢不丢人。”

“明天你们要穿上盔甲。”

修行第十三天，两圈半加一圈。

“盔甲真的是重死了！”

修行第十五天，两圈半加一圈半。

尹衍华以为木头只是想凑热闹，没想到他竟然坚持下来了，而且也不像镜明与来疾一样疲累。于是，尹衍华添加了新内容。

“我发雷击。木头帮忙在各个方向向哥哥们扔石头。扔中一次，姐姐奖励你一块桂花糕。”

“好！”

镜明与尹衍华顾不上反应，就被驱赶。手下留情的师姐已经很可怕，没想到呆萌的木头竟然也那么恐怖，二人就像被盯上的猎物一样四处逃奔。不过，最狠的还要算治愈系的弟子。

“衍华师姐，这种程度的伤势我们已经比较熟悉了。能不能请你明天将二人弄成重伤？”

“？？？”

镜明和来疾不禁在心里吐槽，金属性的治愈效能不强吧？你们还是低阶弟子吧？真的没有问题？

即便有盔甲保护，在疯狂的雷击和石头夹击下，镜明和来疾还是欲哭无泪。

“原来的目的不是要增强体质，提升灵子吸收转化能力吗？”

修行第十六天，三圈加两圈。幸好，师姐与木头的夹击强度没提升，却依旧头破血流。

连续观看二人被治愈术治好，木头放下了石头。

“衍华姐姐，木头。”“能不能，也学那个？”

“木头是木相，那是最好不过。”

修行第十七天，早上只完成了半圈。二人被天雷阵炸成重伤，之前要求将二人弄成重伤的治愈系弟子完全慌了神，幸好高阶师兄姐在场待命。

木头退出，尹衍华便让其他低阶弟子加入共同训练。

“我们这次天雷阵设置得很完美，按道理你们应该四分五裂的，你们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吧。”

“？？？”

此次伤势严重，镜明和来疾接受了连续三日的高阶治疗，并静心修养数日。

其他高阶师兄姐平日在进行什么样的修炼？白氏的修炼又是怎样的？

镜明想起十五归家的明镜，不甘心地用被子掩头，默默流泪。

修行第二十三天，修养结束，一圈加两圈。

天雷阵因为设置比较复杂和繁琐，低阶弟子无法连续设置，今日未登场。进修御金术的三位弟子代替尹衍华夹击二人，结果依然惨烈。

修行第二十五天，两圈，下午改为练剑、打坐、默写符咒与法阵和学习机关知识。镜明与来疾也被允许配剑。原本以为会轻松一些，结果由于剑术不精和缺少实战，镜明与来疾用剑挡开金器时数次令对方受伤，被夹击的二人也无法拉开距离进行闪避。

修行第二十七天，两圈。新增两位精进驭雷术的弟子。

修行第三十天，三圈。镜明与来疾的配合有所提升，同时雷击与金器的强度日渐加强。今日木头首次尝试治愈了镜明的一部分伤势。

修行第三十五天，三圈。天雷阵再次登场！复数！

修行第四十八日，三个时辰四圈！镜明与来疾相拥而泣。

“这么容易就高兴了？挂了彩才过的！”

尹衍华内心是承认二人的。二人基础差，但是进步神速。

“衍华师姐，你也太严格了！”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你们试一试控制金器吧。”

“？”镜明与来疾不解，他们之前连铁皮都控制不了。

尹衍华笑着将最初的两块铁片交到了二人手中，示意二人聚灵控制铁片。

镜明与来疾相视而笑，轻松！

“再试一试这些。”

飞镖、匕首、短刀，统统没有问题。

虽然无法做到像与发动攻击的弟子们那么轻松，但是对比最开始真是巨大的进步。

控制金器，来疾比起镜明优秀，让长剑晃动了好一会儿。但是，在比单纯控制金器更需要技巧的金器重塑，镜明表现令尹衍华眼前一亮。来疾只能将铁皮勉强炼化成钢珠，而且凹凸不平，而镜明成功将飞镖炼化成小刀。

“我都花了大半年才能做到。金器形态也十分准确。”

“大概是因为我们家是剑匠的缘故吧。”炼化金器的时候，镜明脑海浮现帮父亲搭手干活的情景。

信心大增的二人，在第二日立刻遭受到了新的打击。他们控制的金器被轻易击碎，甚至反向控制。

“现在你们要做的是在金器上附加多一层灵力来增强金器的硬度，从而提升金器的防御力与攻击力。想要自己的金器不被对方控制就必须增强附加在金器上的灵力。”

在之后的训练中继续迅速进步，镜明与来疾对金器的控制越发稳定和持久，只是能够控制的金器总质量难以提升。来疾三把长剑，镜明一把长剑。

“控金质量无法短时间提升，不必着急，坚持锻炼。”

在修行第六十三天，场地改为虎栖山山脚。尹衍华教授二人驭雷术和治愈术。

西兑驭雷九式由雷电五式与混合四式组成。

雷电五式——雷奔云谲雷电交加一雷二闪五雷轰顶雷霆万钧，攻击范围和发动所需时间依次增加；此五式为金属性，前四式为基础必修。

混合四式——雷雨交加风雷之变电光石火紫电清霜，此四式是在金属性的基础附加其他属性。西兑金属性的灵子浓度最强，其他属性的灵子浓度较低，因此混合四式较难掌握。

驭雷九式根据对普通人的伤害高低分为五级：

虎级——即时死亡。

甲级——重度损伤，陷入昏迷状态。

乙级——重度损伤，伤者保有意识。

丙级——中度损伤。

丁级——轻度损伤。

一般情况下，进入长安尹氏堂的弟子需保证雷电基础必修四式达至乙级水平。

西兑治愈术只分高中低。低阶治愈术包括止血、愈合浅层伤口和减缓毒性蔓延。

聚灵发电与金器不一样，雷电没有实体。二人集中精力苦练，直到日落西山时掌心里也只是稍微划过几丝电流。

修行第九十八天，蚯蚓般的电流，软绵无力。

修行第一百一十三天，麻绳般的电流，能够击碎叶子。

修行第一百三十八天，青蛇般的电流，可以击断枯枝。

修行第一百五十七天，蟒蛇般的电流，粗树干两截断。

修行第一百九十六天，终于召唤出一道能劈倒树木的雷电！镜明与来疾的治愈术目前能够治愈擦伤，木属性的木头已经完全掌握了低阶治愈术。

新的修炼开始。早间各自进修御金术、驭雷术和治愈术。午后虎栖山登山与下山，途中需要应对各式机关陷阱，东南西北方向各一次。

来疾御金强度已经达到中上水平，防御与进攻都十分出色，在虎栖山的修炼成果不错。镜明无论是御金还是驭雷都不强，但是在训练两天之后，已经能从容应对，并且以最快速度完成虎栖山修炼。

训练第三天，尹思萌过来看过一遍。回去就命令负责设置机关的弟子从每五日改为每天更换机关的设置。

又五天之后，尹思萌又来看了一遍，笑着对身旁的尹衍华说：“镜明能在短时间内找出机关布置的规律和特点，提前闪避与破坏，很好！但是在真正的战斗中，这种小聪明又如何呢？明天让他去虎首禁苑吧。”

此次长安一战，氏族精英死伤众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育人工作任重道远。恢复元气的尹思萌全心投入培育弟子的工作中。

“你是说清水吧。”

镜明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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