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四君与各大师长，一般成人对范成蹊的评价总是——可怕。

普通小孩也认为范成蹊是难以理解的异类，不愿靠近——可怕。

李奕祈转向礼怨姬：“五凤是一开始就与范舟钱庄有联系吗？”

范舟钱庄的资助条件都十分符合利益原则，但是从支持力度看，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利益。

无论如何，桃夫人都不希望范成蹊轻易地接受孤独，淡化情感。因此，桃夫人一见木头就十分高兴，拉着他的手说：“你就是木头吧，这段时间请你多陪成蹊玩玩。”

“请你们细细浏览，如无问题，我们就协议签章；如需删改或者添加，请列明具体理由和提出明确的新方案，之后我们再行核查和讨论。”

“好的。”

在范成蹊奔跑着去找木头时，来疾将李奕祈与镜明方才在心中的感叹道出：“范成蹊果然还是普通小孩。”

桃夫人领走了木头，木头带走了啸天。

“……”与一位十岁的孩童谈论弑父夺位之事，着实令与范成蹊只有一面之缘的李奕祈感到微妙。

范成蹊单刀直入，从身上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李奕祈：“这是我方希望得到的权益。”

有人评价野心勃勃、手段过人的桃夫人若是能够进入朱禁宫定会成为第二位女炎帝。

姬瑞燐并无特别反应，李奕祈和镜明纠结是传言有误还是面前之人有误，反正来疾认定是后者。

李奕祈被史书所害，镜明则是受西兑二美影响，来疾是两者均有，除了馨蕾出生的男女，几乎所有人在心中描绘的桃夫人形象都是蛇竭美人。

根据路上打听到的消息，范舟钱庄庄主夫人——桃夫人，是范在理于六十四岁高龄迎入门的馨蕾小妾，其时年仅十九岁。其后，桃夫人依仗范在理的宠爱插手范舟钱庄事务，先踢走正妻的亲族收其权，后在生下范成蹊的第二天将正妻和原本的继承人赶出范舟湖庭。现在又趁着范成蹊年幼全权把持范舟钱庄。

文书上清楚列明各类范舟钱庄希望与南炎朝廷达成合作的项目，诸如各类商品的优先采购权与低价采购协议等等。

与之对应，范舟钱庄将会为李奕祈提供可观的资金支持，运用一切资源帮助李奕祈筹备军需、收集情报和舆论造势等等。

天资聪慧的范成蹊很令夫妇二人骄傲，但是由天赋造成的孤独仅靠父母无法弥补。

对镜明三人的失礼反应，桃夫人眨眼调戏：“内心确实是毒妇。”

范舟钱庄实际掌控人是年仅十岁的范成蹊，去年春天百年的前任庄主范在理早在范成蹊七岁生辰时，就将范舟钱庄实质控制权交给了范成蹊。只是夫妇二人也希望范成蹊能够拥有相对普通的童年，因此直至范成蹊成年为止桃夫人都继续负责所有对外接洽，这才会产生误会。另外，根据某个特殊情况，范成蹊可能不会继承范舟钱庄。

“好！”

“娘亲，请你先帮忙招呼木头。我谈完正事就来。”

“不是，是成伤搭上了桃夫人才有了联系。”

“？！”

易成伤挑眉：“怎么，对哥哥我的姿色有意见？”

“不，是因为桃夫人……”

李奕祈不知道桃夫人是否贪恋男色，但是他可以肯定桃夫人绝对不会伤害范成蹊。还是说范成蹊这个感情淡薄的孩子对母亲与别人苟扯也无所谓？但是，范成蹊对易成伤的态度相比他人明显有些尖锐。

“哥哥我也很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

镜明细想：“前任庄主是去年病逝的吧？难道……”

“哈，找到重点了。哥哥我是范在理庄主为桃夫人指定的情郎。”

“？？？”

范在理试图利用易成伤控制桃夫人？或是他想要借助桃夫人与五凤联系谋取利益？又或是他有特殊癖好？还是他想要……

完全凌乱的来疾脱口而出：“范成蹊是你的……”

“不是。”易成伤依旧嬉皮笑脸，但是带着不可置疑的认真，“范成蹊是范在理庄主与桃夫人的儿子。”

范成蹊名字来源——桃李（理）不言，下自成蹊。不单寓意深刻，而且阐述了身份关系。

南炎氏族观念深厚，父子同用成字辈有违礼法。或许易成伤与范成蹊确实不是父子？

“正经童子们……”易成伤一脸嘲讽，“要不要缓缓心绪再谈啊？”

“不、不需要……”

谈话开始，礼怨姬和易成伤出具凤求凰真相的相关证据。

“五凤希望翻案，恢复五凤家族名声，去掉遗族罪臣身份，并进行相应安抚。”

证据俱全，李奕祈点头同意之时对背负多年骂名的周武皇后越发心痛，对炎帝的虚伪和无情感到无比鄙夷与愤怒。

礼怨姬与易成伤保证绝不对殷姬出手之后是求同存异。

“李恒基必须死。”

“同意。”

“哦？”易成伤一脸意外，“哥哥我还以为你会说留他一命，或者至少让你和他先谈谈。”

“留一线只怕后患无穷。”

考虑到炎帝对帝位的执着，若是不彻底取其性命，夺位之后极有可能掀起内战，百姓将会苦不堪言。在李奕祈取回鱼肠剑之时，已经下定决心不留炎帝性命。

“帝位怨姬不要，但是哥哥我一定要宰相之位。”

“没问题。”

大体谈好事成权利分割之后，再是行动方针和情报共享等等。双方都倾向一击即中，拉拢各大势力支持，以绝对优势压倒炎帝。

“南炎交给五凤，西兑和北冥由你接触。”

失去对南炎的主导，即便日后成为炎帝也会束手束脚，不能轻易让出。但是，刚刚决心反叛的李奕祈又怎么能与苦心经营多年的五凤讨价还价呢？

五凤遗族拉拢的南炎士族势力远超李奕祈想象，但是仅靠身负谋逆罪名的五凤遗族理应无法拉拢如此之多的南炎士族势力。

“你们背后还有谁？”

易成伤骄傲挑眉：“请君自度。”

李奕祈不满：“按照目前的情况，五凤就能够单独行事了吧？根本不需要西北两国支持，甚至不需要我。”

“哈哈，怎么会？南炎太子李奕祈至关重要。平反五凤冤屈对于士族豪强而言不过是施舍，扶持新君才是大义所在。”

“哥哥，名单是在南天坛事件之后才扩充起来的，尤其是在临风书院一事之后。”

“……”易成伤笑容之下的愤懑与礼怨姬平静之下的洒脱都令李奕祈心情复杂。

“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哥哥你亲自出面与各大士族接触。”

“我明白了。”

最后，立下誓约。

“虽然我相信哥哥你一定不会兔死狗烹，但是作为五凤代表我需要你提供一份担保。”

“是什么？”

“姬瑞燐的性命。”

“？！”

质子之誓——原是国家之间交换质子以保证两国和平的契约，多用于东苍诸侯和东南两国。

现在礼怨姬希望通过姬瑞燐的性命防止李奕祈背信弃义，若是背叛，姬瑞燐便会受诅咒而死。

“为何不能直接以我的性命作保？”

“因为哥哥是我们的大义，不能有所损失。而且，哥哥很善良，比起牺牲他人，你会牺牲自己。”

“你……”

“哥哥，我们这边也会以同伴的性命作保。条件一致。”

在李奕祈开口拒绝之前，从头至尾保持沉默的姬瑞燐开口：“我同意。”

“燐？！”

“好的，那你想要我们谁的性命？”

姬瑞燐以凌厉的眼神直视礼怨姬：“范成蹊。”

“？！”“燐？！”

除了镜明，所有人都对这个答案震惊不已。

礼怨姬首先平静下来：“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虽然你我条件一致但是效果不同。五凤早已觉悟牺牲，作为保证没有限制作用。范成蹊是北冥第一富商范舟钱庄掌控人，同时是四君亲自辅导的重要人材，他的性命对于北冥而言十分有价值。如果因为五凤失去性命，后果如何相信你们能够掂量。”

“范成蹊不是五凤，他也只是个十岁孩童。”

姬瑞燐态度强硬：“决定他性命去向的不是我们，而是五凤。只要五凤不背信弃义，范成蹊便能平安一生。”

礼怨姬尝试继续争辩，但是易成伤拉住她的肩：“行，我们与他和桃夫人一起商量一下。”

来疾对姬瑞燐深深表示佩服：“瑞燐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开口要范成蹊的性命！这是全程主导的他们第一次露出慌张的神色。”

“燐……”李奕祈始终觉得姬瑞燐选择范成蹊不妥当。

“奕祈，我们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导致与范成蹊一样，甚至比他更年幼的孩子失去性命。”

“……”

“炎帝连刚出生的礼怨姬都能下令处死，你觉得他会否对别人的孩子心存仁慈？如果他用无辜孩子的性命要挟你就范，怎么办？”

“这种情况……”

“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姬瑞燐庄重声明，“奕祈，你不需要下手，由我来下手。”

“燐……”

相比起看见姬瑞燐影子的欣喜，李奕祈更多是惭愧。

“怨姬，这是你的错。”易成伤用力拉扯礼怨姬的脸，“你真的有好好观察吗？还是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你是不是光顾着看你哥哥了？”

“呃……好像两者都有……”无论是南天坛事件，还是巫山地府与临风书院事件，礼怨姬对姬瑞燐的评价始终都是需要别人迁就保护、总是勉强自己的柔弱女子。

那是因为礼怨姬不知道去了五柳书院的姬瑞燐已经从东篱夫妇那里取回了多少自信，并看轻了姬瑞燐对李奕祈的感情。

礼怨姬摸着被捏红的脸：“不过，只要你开口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呵。要打赌吗？”

——“不要。你们不具备相应的价值。”

范成蹊干净利落地拒绝，同时附送桃夫人一个极其鄙夷的眼神。

“好了，怨姬，帮哥哥我捶背一个月。”

“遵命，成伤大人。”

“好，但是记得不能让朋友久等。”

然而，桃夫人是位依靠自信气质与胭脂水粉才能跻身普通行列的女人。这也难怪外人都认为外表清秀可爱的范成蹊是私生子了。

与居隐世一样，桃夫人和蔼可亲，只是多了一分调皮与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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