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修习读心之术？”

趴在地面的纣轻摇尾巴：“曾经，现在只是上瘾戒不掉而已。”

纣也从未想过叛逆林氏，同样想要摆脱沦为棋子命运的兄弟姐妹更值得林欧碧托付。

最重要的是当时的林欧碧并没有流露出一点愤怨。

希望读懂某人的心是大多人向往读心之术的原因。

纣没有理会姬瑞燐的惊异，自顾自地继续说：“她可能是不想嫁给老头做小妾吧。但是，有必要选择这么痛苦的方式吗？”

纣是林氏的守护地灵，或许林欧碧是想对纣发泄她对林氏的愤怨，但是她应该明白纣终究与她一样只是林氏可是随意处分的所有物。或许正是因为觉得同病相怜，才会想要托付于纣？

“可是我和她也不熟，基本一句话也没说过。那时我没有命悬一线，更没有患上灵元衰竭症。”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纣笑着介绍林欧碧是位长得挺可爱的姑娘，可惜整天放空，不怎么说话，所以看着又傻又呆。

姬瑞燐问纣当时为什么不直接问林欧碧心里在想什么。

纣靠着栅栏在细细梳理自己的尾巴：“你倒是很冷静。”

“在你看来是这样吗？”

“当然多多少少能够感到你有股怨气。”纣回头看姬瑞燐，“但是，普通的俘虏可不会这么平静地吃饭。何况我听说你自从被下毒之后不能再吃别人做的东西。”

不知道是林氏美学还是因为她是特殊俘虏，如果不是拷着寒冰枷锁和雕花的冰栅栏，以及对面还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刑具，姬瑞燐一定会怀疑这用特殊水晶做灯火和雕刻着精美图纹的白壁房间到底是不是地牢。

纣开心地玩弄着手里的小球：“忘了说，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她要把心挖出来给我吃。”

“？！”

听此一言，原本只打算闲聊打发时间的姬瑞燐提起了兴趣。

姬瑞燐的表情并没有因菜肴使用奇妙的原料有所变化：“你是对心脏情有独钟吗？”

“是的，尤其是人心。”纣打了个打哈欠，“只是吃再多心都不能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

“那个人是谁？”

纣倒也没有一副愁苦难言的样子，随意便向姬瑞燐介绍起对方。

那日，犹如仙女下凡，盛装打扮的林欧碧轻盈地跳落至纣的面前。甜甜一笑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把匕首插入胸膛，一点点旋转，始终面不改色地保持着甜美的笑容。

她将绚丽夺目的红牡丹捧在手中，带着心满意足的灿烂笑容对纣说：“我的心，给你。”

每每纣说起林欧碧献心，听者不是感到毛骨悚然便是觉得荒唐至极。

然而刻在纣心中的那副画面确实美得让人失去语言。欧碧之血仿佛获得灵性一样，在精致的淡绿衣裳上优雅地绽放出深浅不一的红粉牡丹。

最后的最后，一朵娇小的纯白牡丹闪耀光芒。

“……”姬瑞燐深呼吸，郑重地说道，“你应该修习窥往之术。”

纣愉快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狌狌大人过世了。”

“……听说罗刹鸟是狌狌的弟子，也通窥往之术。”

纣一脸嫌弃：“罗刹鸟太恶心了。”

纣一想到罗刹鸟带着那种淫荡的表情把人的眼睛扯出来，并且吃之前还要深情亲上一口的样子，他就反胃。

姬瑞燐压抑着想要疯狂吐槽纣的心。

“搞不清楚你的标准。凭什么看不起罗刹鸟，吃心脏就不恶心了吗？记得这么清楚，你也在现场吧？是不是和她分吃同一个人？在我看来你也十分让人捉摸不清。“

纣坐起身，舔着爪子问：“我这是被你讨厌了吗？距离冬至还长呢，我们还是好好相处吧？”

姬瑞燐严词拒绝：“没有这种必要，被交好的人吃掉自己的心只会更难过。”

“？”纣有些惊讶，“你对他这么没信心？”

姬瑞燐语气加重：“我是对你们很有信心。”

“别这么悲观嘛！你不是还有太子未婚夫吗？”纣愉快地摇着尾巴，“两个人加起来，总会有办法吧。”

“……”姬瑞燐露出迄今为止最阴沉的脸。

“哎呀？”纣一脸兴趣盎然，“原来你更喜欢李奕祈？”“还是你觉得有愧于他？”

想起更多人的姬瑞燐的眼眶逐渐湿润。

小潜躲过玉石俱焚了吗？东篱先生和阿隐大娘是不是也在担心我？奕祈是不是在东奔西跑拉人来救自己？

姬瑞燐垂泪摇头，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性命交给镜明一个人了？

——“这样不对。”

“看来你终于想要活下去了。”纣用爪子捂住嘴巴窃笑，“不然多没意思啊。”

纣恢复成兽态，踏出地牢前回首，对姬瑞燐说，“你要感谢我们，否则你会被送入宫做龙皇的玩物。”

听闻林古抓获姬瑞燐，试图利用姬瑞燐削弱林露华的百花妃子，立即找机会让宦官向苍龙皇进谏谗言。姬瑞燐美若天仙，虽然出身南炎，但是美人遭此劫难实在令人痛惜；苍龙皇若是施以援手，姬瑞燐定会感恩戴德，还能顺道气气南炎，反正有巽线在战争根本打不起来等等。

苍龙皇唯一的优点是对于美人总是能极大地包容，无论对方曾是窑子妓女，还是诸侯王的掌上明珠。伦理道德、家国情仇更加不是问题，当今世上最知名的因惋惜玉妃之死而斥责炎帝绝情的诗便出自苍龙皇之手。

林露华美人心碎之泪，配合林氏与南轩联合上书，极力争辩，终于让姬瑞燐的命运变成冬至于洛阳血藕湖处以火刑。实际上，陆业无所谓姬瑞燐的生死，反正姬瑞燐无论变成尸体还是玩物都能够让李奕祈痛苦不已，只是有机会还是想试着削弱林氏的力量。

姬瑞燐血藕湖行刑的消息昭告天下之后，引发全汉华的瞩目与讨论——李奕祈会否现身救姬瑞燐，再次重复陈塘火莲的壮举。

西兑与北冥只是茶余饭后讨论，极少数知悉实情的人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静心观察和等待。

馨蕾百姓愤怒得自主停止对东贸易来施压东苍令其释放姬瑞燐，上书要求三主全力支持李奕祈，并联合青丘安排姬瑞燐救出行动；锦绣宫与北冥、西兑确认情况和商讨之后，为了安抚百姓情绪和恢复正常贸易，明面应百姓要求展开营救行动，暗里告知营救小队静观其变即可；废猳派截获这一消息后，奋力抨击三主，未曾想到三主表示废猳派批判正确，并将营救姬瑞燐的重任交付他们。于是只说不做的罪名最终落在比起三主更惧怕与东苍交恶的废猳派头上，同时废猳派为了自身利益，不放过任何人血馒头的形象在馨蕾百姓心中又增强了几分。

南炎朝廷答复东苍可任意处置姬瑞燐，并对其替南炎除害表示感激。百姓情绪则十分复杂，相信李奕祈被妖女欺骗，姬瑞燐已死一说的人，或是嘲笑东苍的愚蠢，或是无所谓妖女生死，或是认为妖女罪有应得。但是另一方面，同样痛恨东苍的他们又和仍然相信麒麟之恋的人一样，猛烈批判东苍挟持人质来逼迫李奕祈现身卑鄙无耻，希望五子莲诛和陈塘火莲再次降临东苍。只有少数相信姬瑞燐与罗刹相恋的人诚心祈祷英雄救美。

被五子莲诛耻辱笼罩的东苍，上至贵族下至平民，都恨不得明天就将姬瑞燐处决，避免夜长梦多。若不是林古献上两支后羿之箭并言明还将有另外两支奉上，南轩凌云肯定是不齿林古所为而与之断交，陆业则带着灿烂的笑容风凉地赞美“林氏传统美德”，而不是被迫帮忙压下民愤。

“火烧妖姬，一雪前耻！洛阳救美，做鬼长留！”

现在东苍前所未有地团结，全民戒备，全军加倍操练，决战冬至。任何想要救姬瑞燐之人，必将面对天罗地网。

“她叫林欧碧，是从现在数上去四代林王排行十六的女儿。”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姬瑞燐夹起一片东明香肚，“倒是你们给俘虏的饭菜也这么考究别致，让我很惊讶。”

“哈，你吃得开心就好。”纣捂嘴笑道，“虽然那是剩菜，还是猪尿脬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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