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先报告状况吧。”

在赶往金乌县的途中，金楼皓月已经派人紧急从周边两县调请医师入城与金乌县的医师一同确认情况：“之后春江与长安的医师也会陆续到位。”

昴江反问陆迎阳：“你觉得这次真的是瘟疫吗？”

“为什么这么问？”

“很好。现在你和清水一起集中精力调配物资，做好长留县和崦嵫县的防范工作。需要的话找春江求助，思萌姐和白姮会赶到那边对接。”

二月十七夜，陆迎阳教授木头花木测水之法后，与另外两名医师连夜检验镜明三人收集的井水。昴江则带领镜明、姬瑞燐、李奕祈和诸葛芳尘，陆续将来疾等人收集的情报进行分析与总结。

二月十九，三更。

陆迎阳向昴江报告井水没有发现异常：“请问你们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金楼皓月不免担忧：“纳兰君幻术虽强，但是并非万无一失，如果县民发现，恐怕会引发严重冲突。”

“但是比起他们偷偷进去，还是我看着比较好。”昴江轻笑，“再者，如果真的是东苍报复，我立马就可以推他们出去。”

金楼皓月与清水一同目送昴江一行入城：“万事小心。”

“不，这是报复！”“东苍的报复！”“罗皇的报复！”

被封锁在金乌县的百姓纷纷诅咒、怒吼、悲叹与指责……

“该死的罗皇！”“冤冤相报何时了！！！”“要拿就拿他的命啊！我们都是无辜的！”“肯定是因为你当初不肯卖药给他，他怀恨在心报复你！还要拿我们填命！”“昴江国主在外面？让昴江国主杀了那个不祥的虎弃！！！”“如果不行，就杀无氏清水献祭！！！”“放我们出去！！！”

巧合？

昴江与医师的相继到来，令县民的情绪得到极大的安抚，混乱逐渐转变为有序，先前与卫军发生冲突的县民为表歉意自主协助卫军，劝说街坊留守家中，收集病患及其相关接触者情报，并集中暂管家禽及配给物资等等。

昴江带着木头、陆迎阳和诸葛芳尘，跟随白伟亮到各个医馆协助救治和巡视病人状况，同时命令镜明一行与县卫军按照神医扁鹊与北山医师共同编撰的《疫病溯源》指引开展溯源工作。镜明、姬瑞燐和李奕祈以佟大鹏的宅邸与妙春堂为中心向外收集各个水井的水样，来疾、长盛则与县卫军一起按照上报的病患信息追踪与记录病患及其家人近一月活动轨迹、所吃食物和接触的动物等。

见清水脸色异常苍白，身上还残留呕吐气味，金楼皓月关切问道：“清水没事吧？”

由于封城突然，抢购物资的县民与乘机涨价的商贩发生冲突，镜明故居乡民与邻乡乡民发生争执，引发火灾，白伟亮郡守亲自带队指挥维持秩序，平息暴力事件。但是，另一部分极度恐慌的县民趁着卫军分散力量与战意低下时，试图强闯突破出城，由于人数悬殊，守门卫军差点被突破防线，幸亏白轻行及时赶到相助，将强闯出城的百姓逼退。其后，白轻行控制上千利剑暂时接管大部分城防，让卫军腾出人手追迹成功出逃的县民。

接收到白伟亮千里传信的金楼皓月立刻赶往金乌县，确认情况无误后准备通知昴江与清水，然而身后有人震惊地喊出：“昴江国主！”“清水大人！”

“昴江大人，还是等医师到位再一起入城吧。”

“不必担心，这里就有两个……两个半？”

细细核查病患及其密切接触者的相关信息之后，昴江等人发现此次疫情并不十分符合瘟疫传播的规律。

在舆图上标出所有病患住所之后，虽然能发现妙春堂一带病患集中，但是具体的情报显示一家三口，母子染病，父亲康健；一家五口染病，邻居无碍；某个坊八户染病，其余六户正常……这种密切接触者未有染病的例子不在少数。

另外，除了参加佟飞鹰婚宴的宾客性别较为均衡，其他确诊病患多是女性与孩童。

最后，确诊病患多是家境殷实，反而环境较为脏乱的贫民片区目前只有零星病例。

“感觉这病会分人攻击，隔离阻断无关紧要。”

“你的意思是……人为下毒的可能性更高？”

昴江浅笑将回答交给神色不安的姬瑞燐。

“虽然时间不一且跨度大，但是确诊病患都吃过相思轩的红豆糕……”

红豆糕与“相思”二字对于姬瑞燐而言实在过于醒目，纷繁复杂的病患记录毫无例外地出现这两个因素实在令姬瑞燐心惊肉跳，镜明与李奕祈亦是此种感受。如果此次疫情真的是东苍的报复，某种意义上最狠绝不过。

专营南炎高端特产的相思轩与妙春堂相对，佟飞鹰的妻子是相思轩店主黄多采的表妹。黄多采表兄妹二人是否对西兑怀有怨恨已经无法得知，来疾与长盛奉命将黄多采的妻子佟春红请来。

虽然来疾与长盛的态度礼貌友好，但是让其暂缓处理亲人身后事到县府一趟，令佟春红十分紧张与惧怕，见到昴江的瞬间便立刻跪下：“小人保证从今以后相思轩再也不会以次充好欺骗顾客！”

昴江默不作声。

“……小人也不会克扣伙计的工钱！”

昴江依然沉默。

佟春红慌张连续磕头：“小人夫君病逝，两个孩子尚幼，父母也指望小人养老，还请国主能给从轻发落，给小人一个机会！！！”

“你们的红豆糕很受欢迎啊！”

佟春红一愣，红豆糕是相思轩的镇店之宝，夫妻二人没有偷工减料。但是，昴江既然追究，定是自身行事有不妥之处。

佟春红小心翼翼地确认：“……昴江国主，借源妃之名宣传应该不违法吧……”

相思轩的红豆糕选用兖州出产的红豆制作，炎帝新宠源妃出身兖州，以此为联系佟春红夫妇编造源妃曾称相思轩红豆糕天下一绝，借此推高红豆糕销量。虚假宣传自然不妥，但是值得国主亲自过问吗？

“说起来，为什么你和你的孩子没有吃红豆糕呢？”

这个问题倒是令佟春红忍不住失笑，心情平复：“昴江国主，卖炭翁不见得自己烧炭取暖吧？”

曾经，佟春红也十分喜欢相思轩的红豆糕。但是，日夜对着红豆糕再多的喜欢也会被消磨殆尽。孩子们更是恨透了每天茶点不动如山的红豆糕，以及吃红豆糕以外糕点时来自父亲的唠叨与抱怨。

从佟春红的言辞之中，昴江并没有感受到穷凶恶极的阴谋，只有单纯的烦厌、无奈、惋惜与矛盾的骄傲。然而，不能排除佟春红拥有极高的心计。

“如果我告诉你，这次瘟疫问题出自相思轩的红豆……”

“！！！”

“国主！”昴江话音未落，佟春红气血攻心，浑身发抖，“这是什么天大的罪名！！！”“我们夫妇确实有些龌龊、刻薄，但是绝对不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或许不会，但是你的丈夫……”

佟春红又一次抢话：“那更加不可能！国主你说他杀人放火都行，但是要是说他拿红豆糕害人，我夫君肯定要从棺材爬出来跟你拼命！”

昴江浅笑：“那只能是第三种。”

少年的感恩被利用亦是姬瑞燐难以忘却的苦痛。

“你方才承认克扣伙计的工钱吧？”

“这……”佟春红全身失去力气，细细回忆。纵然红豆糕是夫妻二人包办制作，但是确实无法排除伙计在搬运原料时做手脚。

“那……不对啊……如果恨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我们？”

“因为你们对红豆糕极深的执著，用它让你们身败名裂，最能让你们死不瞑目，这也不难解释。”

“……”

佟春红无话可说，被她夫妻二人克扣工钱的伙计大叫冤枉。

“要是对他们的红豆糕动手，我不止工钱，连肉都会被他们剐了！我哪敢啊！为了报复他们拉着这么多街坊邻里陪葬的话，我不得好死！”

究竟谁才是无辜的呢？

同样脸色苍白的来疾与长盛在数名平民的陪同下上前，平民显露真身。

二月十三晚，金乌县最大的药商妙春堂店主佟大鹏的儿子佟飞鹰迎亲婚宴众多宾客忽然集体发病，出现发热、腹泻、呼吸困难、皮肤溃烂、身体麻痹、器官衰竭和昏厥等症状。起初，妙春堂医师以为是食物中毒，然而排查之后，有些宾客在宴席开始前已经发病，有些品尝过每道菜品的宾客并未发病，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性。

二月十四，从早上开始陆续出现未有参加佟飞鹰婚宴或与其毫不相关的人发病。随着发病人数的攀升，以及部分患者急速转为重症或死亡，金乌县陷入恐慌，当夜部分县民惊恐出逃。与医师确认可能出现瘟疫之后，金乌郡守白伟亮立即下令封城并传报长安。

阅读烛照长歌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oaksh.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