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咕咚一下倒在地上，懵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被打得流鼻血了。

他错愕地看着凌丝梧，没想到，平常一起说说笑笑的人，竟突然对他动手。

“那……那演得怎么样？”凌丝梧讪讪地问。

杨念谊没说话。

所有路过的师生们，都停下了脚步，吃惊地看着凌丝梧。

凌丝梧想起了自己和她的约定，连忙问道：“什么时候开演？你不去候场吗？”

“结束了。”杨念谊说道。

她背对着夕阳，凌丝梧迎光望去，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倘若042看到这一幕，他会怎么想？

凌丝梧呆立在原地，夕阳给她镀了一层金红。

看热闹的人们散开，只留下一个还没走。

指尖闪动着金属光泽，是那个徽章无疑。

“快还给我！”凌丝梧伸手去够。

男生把胳膊伸长，仗着身高和她玩闹：“来来来，有本事你来拿。”

有人拍拍她，嬉笑着举起一个东西，是班上熟识的男生：“阿梧，在找这个吗？你刚掉在路上了。”

凌丝梧木然地望过去，杨念谊正难过地看着她

“阿梧，你的手不要紧吗？”杨念谊问道，凌丝梧手指上被刺破的地方，还在滴血。

突然间，一股邪火窜了出来，凌丝梧跳起来，一拳砸向男生面庞，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身来了一个绊腿摔。

“还给我。”凌丝梧沉声说道。

“没说不给你啊，来拿呗。”男生笑嘻嘻地把微章在她眼前晃悠。

凌丝梧捡起机器人徽章，针尖刺了她一下。

她清醒过来，伸手想要去拉男生起身，但手刚一伸过去，男生就向后瑟缩，爬起身慌不择路地跑远。

她的脸微微扬起，凌丝梧这才注意到，她右半边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红肿一片，一看就是才发生不久。

“你的脸怎么回事？”

杨念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没什么，只是被轻轻地打了一下而已，一点都不痛。”

“谁干的？为什么打你？”凌丝梧失声问道。

“理由你不是很清楚吗？”

杨念谊笑起来，“因为我这个废物拖了大家的后腿啊。”

……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怪人吧。”

夕阳下，杨念谊带着脸上的伤，自嘲地笑着，“只是一句简单的台词而已，练习了那么久还能搞砸，简直难以置信。”

“我……”凌丝梧嗫嚅着。

“别人好几万字的台词，都毫无问题地顺畅表达出来了。我只有一句，一句而已，居然卡壳。真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长脑子，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杨念谊的自嘲中溢满苦涩，“早知如此，就应该识相点，别上台丢人现眼拖累大家了。”

“不，不是的……”凌丝梧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这是她从未面对过的难题，一时间彻底束手无策，“只要你努力了就好……”

“我努力了！那句话我背过几千遍，梦里都不会说错，我真的拼命努力了！”

对方的语气突然激烈起来，仿佛被惹怒了，“但就是说不出来！那么多人看着我，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话已经到嘴边了，喉咙就是动弹不了，声带就是没法发声！这样一来，我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结果的努力，就是白费力！背台词也好，替别人值日也好，给大家买水喝也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没有人在乎我的努力！她们背地里都叫我神经病，以为我不知道吗！”

“幼儿园、小学、中学，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我一直都很努力想要和大家交朋友，但每次我的努力都是一场空，这太不公平了吧！”

杨念谊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不难想象她有多么伤心与愤怒。

“……医生说，我有社交障碍，很难和别人建立起普通的友情。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正常’，直到那天逃生演习课上，我注意到了你，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和我做朋友的。”

杨念谊的话语细细碎碎，却像玻璃屑般，带着锋利的边缘。

“那天演习课上，别人都以为你在发呆，但我知道你不是。你攥着拳头，身体绷直，你是下意识想攻击那个虚拟恶虫，正常人根本不会这么做。如果我没猜错，阿梧你是机关的战斗员。”

凌丝梧在脑海中，拼命思索着合适的字句。

杨念谊的身上，似乎涌动着十分可怕的力量，朝凌丝梧步步紧逼。

本能在脑海中亮起红灯，焦躁感，几乎要把凌丝梧吞噬殆尽。

“但战斗员不该出现在学校，而且你刚才情绪失控打了人，就凭这一点，你也不正常。不正常的我们才应该是好朋友，不是吗？”

杨念谊站到了凌丝梧面前。

凌丝梧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脸上的伤痕，那伤痕，像是在无声控诉她的失信一样。

杨念谊一字一顿：“但你背叛了我，你这个叛徒。”

大脑顿时空白一片。

凌丝梧落荒而逃，她再也不想看见杨念谊。

……

沸沸扬扬闹了一阵的校园被袭事件，官方给出的初步调查结果是，一块防护板松动，才使得恶虫通过缝隙钻了进来。

对于这样的解释，有不少人提出了逻辑上的疑问，但都被调查组以各种方式巧妙规避。

对于官方这种不够透明的态度，越来越多的人积攒了不满，一个奇异的论点，突然就在网上爆发了。

凌丝梧看到这个论点后，一路冲进了指挥室，她急切地想向指挥官求证真伪。

但指挥室里，只有几名分析员在整理资料，没有指挥官的身影。

“你们看网上的消息了吗？我们真的是在滥杀无辜吗？这些你们早就知道？”

她的声音回荡在指挥室，掉落在地上。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上次调查组的那个女人。

女人递给她一份文件，内容涵盖很广，从战斗员的挑选条件、机关的资金来源，到最重要的部分——对恶虫的生物习性做了详细解说。

凌丝梧的指尖，飞快划过屏幕，越看心里越发凉。

凌丝梧就那么僵硬着，觉得自己简直差劲到极点。

凌丝梧一把抓空，042的微章，就在男生手中像个廉价小商品一样抛来抛去。

她渐渐失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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