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屎尿多的田芽子拉我到一边。“哥，出事了，武汉去不得，死好多人，发瘟疫了。千万别跟船去，码头的人都在议论，去武汉的商人都东西卸下船立马跑，都自己带人去卸货了。”

“瘟疫……”一股凉意直冲头顶，感觉汗毛都树立起来了，忙挤过不停搬着物资的人流找到龚家的小掌柜，告诉他噩耗。“完蛋了，武汉发瘟疫，我们人要赶快走。你去找县里来的那个骑大马的官，别说瘟疫的事，就说农忙到了，我们本来定也就送到这，要赶回去了。快……”

“死下去，快死下去……”直把他向船舷拽去。

“哥……哥……船开了，开了……兄弟咋能让你一个人，是吧，咱们从小一起戏的兄弟啊！”田芽子半搂着我。

抗货物上船根本没那心情，一副凶形恶象已凶退了几个催我干活的了，张望着等回信。

叫过掌柜到一边人少的地方。“小籐箱子给我，我要钱买命，看到了地，能花大钱偷上船跑不。你包袱打开，给你藏50块，你今天晚上偷偷找个商队伙计，花钱买通他带路，除了米和锅，什么都丢掉，全部给老子跑着回去，回去了千万别出来了。我十有**回不来了，帮我给老太爷带个好，还望老太爷能多支应着点我家。”

我拎着小藤箱，挂着褡裢似个英雄样率先上了货轮，上到夹板上后那抱拳道别的豪气一泻千里，坐下低头愁。

货轮终于还是开了，那汽笛声很悠扬，飘向那未知，又似乎听见田芽子的声音，寻着声音，见他和中山装一起走来，不由一阵气急。“你他娘的疯了，赶快死下去。”急的我直拿脚踹。

年轻的中山装走了过来。“我替你们去一个吧，还有个谁去。”远点地方站的镇上来的另外两个政府的人指指点点。

小掌柜无奈道：“抽签，就抽签……”

大伙互相打凉着，然后全看向了我，冷漠的目光慢慢转为仇视。我咬着牙：“我去，总行了吧。爷回不来记得替爷烧纸，他娘的……”

踏着余晖，到了城外营地，大伙早已没有了上午讨论昨晚出门酒席的兴奋，一路的泥泞消耗光了这群壮汉子所有精力。

那时候，物资匮乏，但面子看的极重。来客人、请了匠人、请人帮工、顾了短工，这些时候，吃饭桌上要有荤菜，荤菜都是叫看盘。看盘是客人不会主动去吃的菜，主家会热情的招呼，大方的更会时不时的夹看盘菜于客人碗里，客人也会礼让，很自觉会挡着夹菜，看盘下餐也还会继续上桌，再继续夹菜的礼让的，这也是一种礼仪传统。只有红白喜事、寿辰请酒宴席才可以全桌吃。

县城外人声嘈杂的营地，骡马时鸣，近十排临时搭建的竹棚全挤满人，无风的傍晚冲次着各种味道。各种杂乱堆放的物资又自成方圆。救灾直接送钱去灾区是无用的，物资才是救命的东西，此时就和商人协淡好价格交易好，让商队把物资送去，当然价格是很高的。

残阳透过飘荡的云彩，晒下一片金黄，暮色下的县城袅袅炊烟。

“兄弟，贵姓啊？”终于讪讪的称兄弟了，这些人啊！

“老子叫王仁义，岭上王家王仁义，记好了，以后老子儿子上门，记得给碗饭吃。”心里是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历经艰辛，到九江湖口码头，洪水退走修整后的码头区还是一片烂泥塘，就己经一片繁荣。我们比电报中商量好的预期时间晚了一天半，接我们物资的小货轮被商人一天问了八百遍能否租用。

行进的长队，商队的人是幸福的，民夫是沉闷的，不是有县警队的护送，很难抵挡人们想回家的心。因贵溪县良好地理位置，而受灾较轻，人民的勤劳和善良促成了这支救援队，这很可能是江西向外支援的唯一一支队伍了。

九天的路程中，见多了破败的村落更显荒凉，有的更似被抺去一样，洪水后的淤泥泛着腥臭，夹杂着残枝和石块，倒下的树木与断壁残垣。不愿离开的人们在搜寻着可以吃用的东西，最终留下一阵无奈，见我们队伍，人们会跑过来略带差涩的乞讨，又在警队的驱赶下离开。

“那副县长说了，县里去两个人，警队去一个，商队去一个，四个乡镇队伍各去2个，自己商量去，装好船就出发，到时候不自觉就让警队胡乱送人上船也行。”

“完了，完了……去把这事告诉自己人，你他娘的别胡扯瘟疫的事。”

四目相对，两行热泪！

半下午时，物资基本已全部上好船了，有关系的商人在夹带私货上船，商量下的时间还是有的。大家集齐时，每个人都怪怪的，谁都不傻，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都左右看，谁也不说话。

自古以来，商人是最纯粹的人，追求利益不怕吃苦，不畏艰险。大灾大难时商力也算是一份主力，救了人命总是要认的，普通大众和文人公开骂这时候的商人是毫无道理的。

1931年全国性大水灾，江西省也是重灾区，只是县政府已层层上报了此政民合作救援队伍的消息和大概情况，物资需按原定计划出发支援武汉。紧接着江西省上饶、九江等县市申请赈灾的报告通电全省，请求全省通力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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