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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流言

  • 作者:洛阳姑娘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10-01 06:05:54
  • 字数:10758

温珑陵拂落玉生香肩头的一片枯叶:“就是这个缘故。”

景骁天笑着用翠竹棍打了一下温珑陵的肩头:“温姑娘!”

温珑陵看她的眼神里饱含心疼:“你是说《活色生香录》?”

玉生香摇了摇头:“不只是《活色生香录》。还有玄蝉公子的事情,颐天谷的事情,金莲花、小景的师父……你们仔细想一想,人言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温珑陵说:“你再叫我温姑娘,我让阿香捶你。”

玉生香道:“你们说的这些武器,虽然都很厉害,但是我认为,有一样武器,比这些厉害百倍。这一样武器,就是‘人言’。”

温珑陵听到“人言”这两个字,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玉生香喃喃道:“有的时候,人言真的很可怕,它决定了世人怎么想怎么做,一个人说什么,别的人就跟随他说什么,人云亦云。或者说有权势的人说什么,别人就认为他是对的。”

此时,因为玄蝉魔头已除,没有人阻止蜀中与外界联系了。有些商人组织工匠,在山崖上重新建造石梯,不久之后,蜀中就会重新和中原互通人烟。

玉生香忽然说:“你们说,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景骁天不解道:“刀?剑?戟?”

他们跟弟子们兵分两路,弟子们要赶紧回烛螭派和温家山庄办事,他们四个则要陪着景骁天祭拜师父。

四个人,一人骑着一匹马,时不时闲聊几句。微风拂过,燕雀南飞。

景骁天骑马在温珑陵身侧时,发现他双耳上有一对环痕。景骁天这就起了兴趣,怎么回事儿?明明是个男人,怎么耳朵上有耳洞?

吃完那一顿火锅之后,大家就带着弟子们往五行山走去。

宣琼琚道:“罡气?”

温珑陵道:“怨恨?”

宣琼琚道:“真是好哥哥。”

景骁天咬着一片草叶,笑道:“你耳朵怎么了?好像有耳洞,不是只有女人才打耳洞吗。”

玉生香解释道:“哎,这个我知道为什么。小时候,他妹妹怕疼,不敢打耳洞。他就陪他妹妹一起打。”

玉生香笑着说:“不敢,我不敢锤景姑娘。你说对吧,景姑娘?”

景骁天:“……”

宣琼琚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瞒你们说,来颐天谷之前,我一直以为,颐天谷里的人都该杀,他们都不是好人。因为他们是云归鸿的下属,云归鸿是魔头,追随他的,不就都是帮凶了?并不是我不会自己思考,而是世人都这么说,我也就这么觉得。久而久之,这就成了真理。”

然而,听完玄蝉公子暴怒的控诉之后,宣琼琚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除了云归鸿,颐天谷的其他人并没有练邪功。

他们难道该死吗?

温珑陵沉思道:“是啊。金莲花悬壶济世的时候,颐天谷被人人称颂,云归鸿修炼邪功的时候,颐天谷又被人人唾骂……”

景骁天看着远方,叹道:“也许,颐天谷的大部分人,都是心怀天下的医者。他们不该死。”

玉生香摸着肘子的狗头:“可他们就这样死了。罪魁祸首云归鸿反而逃脱了。”

温珑陵说:“出现战乱的时候,承担责任的一方,不是对的,不是错的,而是弱的一方。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无辜的颐天谷中人死了,而云归鸿却可能逃脱了的缘故。

玉生香掰着手指数着:“还有小景的师父,他明明为天下大义而死,却被人说成贪恋财宝;还有我,《活色生香录》里说我是个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地位的淫.妇,可事实中的我,只是一个跑江湖混口饭吃的普通女孩儿。有些时候,所有人都说的,不一定是对的。”

所以,这史书上,有多少是虚言?有多少谎话掩盖真相?

景骁天抛了抛酒壶,又接住:“传闻这种东西,真是不靠谱。”

玉生香忽然说:“我还是觉得有点后怕,要是当时云归鸿没死,现在还活在世上……江湖上岂不是要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

宣琼琚道:“肯定死了,练邪功不会活过七年。估计现在坟头的草都比你高了。”

玉生香道:“万一呢?”

宣琼琚向景骁天伸手,作出个讨要的姿势,景骁天默契地把酒壶扔给她。

宣琼琚仰头灌了一口酒,开玩笑说:“万一他没死,我就去杀了他。”

景骁天狗腿似的凑过去:“宣姐姐,我们今天砍谁?”

宣琼琚把酒还给他,说:“谁也不砍。”

玉生香心想,当初,云归鸿是颐天谷谷主,颐天谷也是一个跟濯雪派差不多规模的大门派了,干什么非要练邪功,自取灭亡?

于是,她问道:“云归鸿放着好日子不过,练邪功干什么?他闲的慌?”

景骁天道:“当然是——报复社会,快乐自己。”

温珑陵忽然道:“因为他想成为天下第一。”

温珑陵一解释,大家就都明白了。这也就是他写出三本邪功的缘故,为了在短时间内增加罡气。

玉生香叹道:“有志气是好事儿,可惜路子走错了。”

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到了五行山。

其他三个人翻身下马,打算陪景骁天去祭拜师傅。刚才路过镇子的时候,景骁天和玉生香把元宝纸钱都买好了。

宣琼琚说:“走啊,我们陪你进去。”

景骁天一拉缰绳,想要下马。却没能从马上下来,他的动作凝住了。

巍峨的五行山,掩盖在一片荒凉之中。那是他师父的埋骨之地。

玉生香把纸钱拿在手里,说:“你怎么不走了?”

景骁天把手搭在额头上,看了看远方,忽然说:“我想开了。”

玉生香疑惑道:“兄弟,你是荷花?”

景骁天:“……”

温珑陵看着他,问道:“你想开什么了?”

“其实我师父,他根本不在乎身后名,是英雄还是狗熊,他根本不在乎。”景骁天道,“也许现在,他正在西天的某个角落里喝酒炖鸡吃呢,不亦乐乎。身后名如何,都是一纸荒唐言。”

玉生香的余光看到,他脚踝的铜钱年岁久远,有几分古旧的意味。

当时,因为景骁天的师父景南子临时去阻止,导致十三个在鎏州执行任务的丐帮弟子身死。丐帮误以为他叛变,所以他的名声在自己帮里也臭了。

如果师父在乎自己的名声,就不会前往五行山。

他花了七年的世间,努力为师父正名,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师父根本不在意这个。

师父只是做了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生死不悔。

宣琼琚仰头道:“你这是放下了?”

景骁天驱马掉头,道:“放下了,我们走吧!驾!”

玉生香一下子没拿住,白花花的纸钱漫天漫地飞舞起来。

每隔一两年,景骁天来五行山一次,不只是给他的师父上坟,更是为了寻找证据,为师父正名。

而时过境迁,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景骁天忽然意识到,师父根本不在意这个。

就在景骁天沉吟的时候,肘子忽然扑到他肩头,亲了他一口,像是在表示安慰的样子。

玉生香惊叹:“这可能就是夫妻情深吧!”

景骁天骄傲地抱起肘子:“那当然。”

玉生香说:“我忽然想起来,肘子是只公狗。”

宣琼琚指着景骁天:“小景是个公人。”

景骁天:“……”我是男人,不是公人。

玉生香上马的时候,看着深山,忽然低声道:景老前辈,再见。

大家又一路往河边走去,石梯没有建完,只能走水路。

景骁天闲闲道:“我以前来祭拜师父的时候,偶尔会在五行山碰到一个老前辈。”

温珑陵问道:“是谁啊?”

宣琼琚大为疑惑:“五行山竟然有人住?那地方不早就荒了吗。”

景骁天努力回想了一阵儿,然后说:“好像是个世外高人。”

玉生香调笑道:“这个世外高人没传给你武功秘籍什么的?”

景骁天说:“你别不信,那人说话挺有深度的。年纪也很老了,外貌有点儿怪。全身裹着黑袍,脸上裹着黑纱,像一只风烛残年的老蝙蝠。”

玉生香:“老蝙蝠哈哈哈哈。”

温珑陵也笑了:“什么世外高人?这是世外高蝙蝠。”

景骁天道:“我跟这位老蝙蝠,啊不是,老前辈,喝过几次酒。”

然后,他们就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不再聊这“老蝙蝠”了。无广告网am~w~w.

玉生香说起她的晗师兄:“我这师兄,自从秦小姐死了,他就没再看上别的姑娘。我们宗主给他介绍,他也不见,看来是打算单一辈子。”

宣琼琚随口道:“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个朋友,她也一直单着。我问她为什么,她竟然说: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听到“侧卧之榻,其容他人酣睡”这一句,三个人都笑了。

景骁天:“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位朋友,是个妙人儿啊。”

走啊走,终于到达了岸边。这一次,有好几个船家在岸边揽客。终于不是来时那一副无人摆渡的模样了。

四个人坐上一艘乌篷船,把四匹马寄存在另一艘大船上,一并渡江。

在江心看蜀中山水,别有一番景致。

船家是个很健谈的老头,一边乘船,一边跟他们聊天。

宣琼琚说:“昨晚我们吃火锅,掌柜的给我们一口气扔了十个辣椒……”

船家云淡风轻道:“十个辣椒?哦,微辣呀!”

回想起昨天被辣椒支配的恐惧,玉生香只想倒抽一口冷气:“我们理解的微,它可能不是一个微啊。是‘危’辣吧!”

船家疑惑道:“危辣?”

温珑陵明白她说的意思,道:“老人家,危险的危。”

船家笑得胡子都歪了:“好,下一次你们来蜀中啊,我要是不忙,亲自招待你们,给你们下火锅。让你们尝尝蜀中的麻辣火锅!”

微辣都是那个德行,麻辣火锅一下,人一定立地飞升!

景骁天一听到“麻辣火锅”四个字,吓得想要跳船。幸亏宣琼琚拉住了他。

玉生香说:“老人家,您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船家摇晃着舟楫,说:“今天第一天重回老本行,能不高兴吗!以前啊,谁要是敢走船,腿都要被玄蝉公子的下属打断,所以,大家就都不敢走船了,纷纷改了行。”

听到玄蝉公子令人打断船家的腿的消息,四个人心里对玄蝉公子的厌恶就多了几分。

景骁天拍拍胸脯:“咱们厉不厉害?要不是咱们,这些船家还不能改回老本行呢!”

玉生香笑了:“那是!咱们四个都是英雄。”

船家一惊,舟楫都拿不稳了,他道:“什么?你们就是从中原来的,屠蝉英雄?”

……屠蝉英雄这是什么称号!

船家更激动了,说:“真的是你们?锦州城传闻,共有四个屠蝉英雄为首,两个少侠,两个女侠,他们跟玄蝉公子血战七天七夜,那个凶险啊,那个激烈啊!”

温珑陵道:“玄蝉公子的确是我们四个杀的,但是血战七天七夜,太夸张了些。是谬赞了。”

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英雄,老船家相当激动:“哎哟,我真是好福气,出门见英雄,比上街捡大元宝还要稀罕!这这这、这趟不要钱!”

宣琼琚道:“那怎么行。”

温珑陵道:“老人家,使不得。”

谁知到了对岸,老人家还真的说什么都不收钱,走的时候,让他们别忘了,下一次来蜀中的时候,要来找他,他给诸位侠士下麻辣火锅!

上岸之后,玉生香疑惑道:“蜀中人的胃是什么做的?太能吃辣了。”

景骁天用手肘碰碰她,说:“我认识一个丐帮兄弟,就是我给他买驴肉火烧的那一个。他能把红辣椒当饭吃。”

这一夜,四个人借宿在一座小镇里。

正是来的时候,宣琼琚一戟刺死不孝的中年人的那座小镇。

入冬了,玉生香和温珑陵靠着客栈的窗子,一边闲聊,一边暖着手。

温珑陵眉目平和:“前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在泽云山,你做煮山鸡的时候,我们两个也是这样暖着手,说着话。”

玉生香笑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我趁着暖手的空当,握了你的手。你知道我有多满足吗?”

温珑陵握住她的手,嗓音低沉:“来,我再给你暖一暖。”

玉生香忽地想到,那个时候,她只有一缕罡气,现在,她都有三缕了。

玉生香说:“时间过得真快。”

温珑陵说:“无论什么时候,前年还是今年,我心里都只有你。”

玉生香粲然一笑:“我也是。”

两个人的手搭在一起,谁都没有意识要去十指相扣,偏偏两只手就这么十指相扣了。仿佛两块人间最契合的磁铁,生来就要吸引对方。

玉生香望了望窗外,忽然轻声问:“在山洞里,你是怎么把心里的害怕压抑住,继续摆弄那些难懂的黑白方块的?”

温珑陵的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倘若是为了你死,我心甘情愿。可是中了这贼子的道,我却不那么情愿。我想着,我一定要带你出去。”

玉生香深情款款地说:“无论是炸成羊杂拼盘还是毛血旺,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我都愿意。”

温珑陵:“……”羊杂拼盘?毛血旺?

这时候,宣琼琚从客栈外走进来了。她一进来,就把斗篷脱下来,搭在桌子上。

景骁天疑惑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宣琼琚坐在桌前,说:“我刚才去了那个老夫人的家里,想要看看,她如今怎么样了。”

当日宣琼琚送了老夫人一块玉佩,被所有人都看见了。虽然那块玉佩后来被玉生香要回来了,但是宣琼琚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鲁莽,给老夫人带来祸患。

玉生香问道:“如今她怎么样了?”

宣琼琚冷艳的眉眼里漾出难得的笑意,她说:“老太太找人埋葬了儿子之后,就拿着钱,离开这个小镇了。大概是去别的地方过活了。”

或者,她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温珑陵眼睛里有温柔的光芒流转:“这样也好。”

又赶了一会儿路,路过一片山崖,宣琼琚指了指上面说:“看到了吗?那里,就是我们四个人都写下‘闯’字的地方。”

景骁天道:“温兄!”

温珑陵看向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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