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用的是一柄无锋剑！

万山鹰好像看出了李笑的不解，一字字道：“剑名：万重山，属于无锋重剑。”

万重山宽厚的剑身拍在笑红尘剑尖之上。

出乎万山鹰的意料，笑红尘既没有被他拍飞，李笑也没有被震得长剑脱手。

无锋重剑！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万山鹰的重剑已经抡到了李笑身前，重重地砸下。

是的，唯有砸才能形容这一剑之威势。

李笑双颊侧仍残余着醉酒的酡红，可他的目光已经变了，明亮而清澈，就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

笑红尘在他掌中隐隐低鸣。

他也终于动了。

“你当然有！”

万山鹰的剑已在手上，他的剑很奇怪，因为比一般的长剑要更长，将近四尺；而且还很宽，至少有八指宽。

漆黑的剑。

“难道我有？”李笑手已按上剑柄，指节苍白，皮肤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小巷里忽然下起了夜雨。

李笑踏步往前，笑红尘挽出剑花朵朵，雨水连绵如线，顺着剑花盛放的方向流动。

这实在匪夷所思。

万山鹰的剑太长太宽了，他双手握剑，高高举起。

李笑忽然眯起眼，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万山鹰的剑刃上没有剑光，一点光芒也没有。

没有留时间给李笑继续反应了，因为万山鹰已经动了。

他前进的姿态很奇怪，就像一枚陀螺，左脚踏下然后扭转身子，接着右脚才跟着踏下，然后又扭转一次身体。

万重山的千钧之势仿佛被什么阻断了。

两柄剑并没有接触在一起，中间还隔了一条水流，夜雨形成的水流。

万重山怔住了。

他当年为了练这万重山之劲可是在天山寒池中练的剑，功成之日可是排空了周身三尺的池水。

现在居然被李笑用一道夜雨形成的细流接住了！

两人迅速分开。

李笑挽着笑红尘转了一圈，然后长剑一甩，剑身周围水流不止。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耍帅，任何时候他都不会也不必耍帅，因为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他这一套动作乃是为了化解万山鹰刚才那一剑的后劲。

万山鹰也终于想通。

李笑只是借助水流吸收了万重山之劲的大部分冲击力，然后趁收剑之势将其化解。

巧妙至极！

自从练成万重山之劲以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巧妙的破解之法，而且，还是在自己挥剑到出剑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临时想出来的。

这人绝对是剑道天才！

李笑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万山鹰，挽起一个剑花，听雨剑法中的第二剑已然蓄势待发。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雨势更深。

如瓢泼、如倾盆。

雨幕中亮起一点红光，宛若江岸指明的塔灯。

红光在雨中飘摇不定，萧索阑珊。

万山鹰的眼神仍像鹰隼一样锐利，他直直地盯着那抹红光，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容不得他思考，雨夜里红光大作，风雨飘摇仿佛都随着这一剑向他扑面而来。

剑指，雨落，风来！

万山鹰再度双手握剑，使出了天山剑派的秘传——

“天山万剑诀！”

黑色的重剑上挑，架开了李笑的第一剑，第二剑眨眼便至，剑气更甚，风雨更大。

“锵！”

雨幕中亮起一连串的火花。

“你的剑不错。”万山鹰趁着两人换招的间隙说道。

“你的也很好。”李笑回敬道。

两人的剑再度相交，地面的积水被荡出一圈圈的涟漪，倒影中只有红色的剑光。

他们的衣衫早已湿透。

可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眼中已只有剑。

李笑早在万山鹰出第一剑时就知道了来者没有恶意，因为自始至尾，万山鹰都没有运用真气。

他们现在只是为了痛快酣畅的试剑！

万山鹰道：“你累了，你握剑的手已不如之前有力。”

李笑点点头，道：“看起来，你也没比我好多少，我还能再出一剑。”

万山鹰道：“那我也出一剑。”

“来吧！”

“来！”

两人同时起剑，万重山上的剑气不断攀升，万山鹰竟是在聚集剩余的气力。

李笑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再睁眼时，双眸精光四射。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笑红尘在一瞬间似乎膨胀了数倍，似也变成了一柄无锋重剑，那是凝成实质的剑气。

剑在雨中低吟，宛如龙吟虎啸。

夜幕亮起一道闪电。

随之而来的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小巷中却像听不见雷声。

因为万重山、笑红尘已经破空而去，它们的剑鸣盖过了天上的惊雷！

李笑倒飞出五丈远，撞在巷尾的一面石墙上，手中仍握着笑红尘。

万山鹰只后退了五步，可是他的万重山已经落地，他一只手抚着胸口，断断续续道：“果然是…是先天……玲珑剑心……”

此时，巷口却缓缓走进来一个人，不，应该说是滚进来一颗球。

朱不如。

他竟然没有走！

朱不如像球一样滚动着，狞笑道：“两个傻子，明知惹了朱大爷还敢打成这样！”

他一点点滚到万山鹰面前，恨声道：“怎样？我现在还配您出剑吗？啊，天山剑派的天才！”

万山鹰低着眼没有看他，依旧冷冷道：“你不配。”

他现在的确没有力气了，但要他像这种人求饶，杀了他也做不到。

而且……

“你现在自己滚的话，我可以饶你不死。”

苏海棠一袭紫罗衫，站在小巷墙头，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他站在雨中衣服居然还是干的。

夜雨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永远沾不到他的身上，难道雨也知道害怕吗？

朱不如抬头眯眼望向上方，一张脸简直比苦瓜还要难看。

苏海棠别过头，冷声道：“我改主意了，你自己滚太慢了，我送你！”

他跳下墙头，抬起了脚。

有推开窗数星星的孩子突然回头，惊喜道：“妈妈快看，猪飞上天了！”

妇女上前笑道：“傻孩子，猪怎么可能会……飞……”

万重山也随着他脚步的踏出，不停在左右手间交替，每一次交换都会带起一阵飓风。

残阳落下，寒风萧瑟。

夕阳落在笑红尘剑锋之上，光芒流转，像染了血一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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