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军哥同住一院的是刚外调来的一名人民医院的医生。俩人之前相遇时，都是点头而过，也没什么交流。这几天，医生早上走出房间，就会看到军哥的门前又多一个空了的酒瓶子。这晚俩人下班回来碰到了一起，医生笑着说：“这又拿上酒了。年轻人，一晚一瓶，这酒量蛮大呀。”

军哥只是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医生跟了进来，问:“您有事吗？”医生说：“我是医生，看到你这样，我得要说你一下。这么喝，长此以往你的身体可受不了。你叫姜志军吧？”军哥把酒和花生米放在桌子上，回转身来望着医生。

军哥说：“你追她是肯定的。”老徐手指了指军哥，笑说：“她答应做我女朋友的那一刻，我真的是被幸福闹得不知天南地北了。”军哥有些酒意上头了，说：“我也是。我只想着要保护她，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老徐说：“对对对，就是这样。她是富家女，垂青于我，我真的是感激涕零，还有你说的在所不辞。有一次，她看到我喝了一大杯的酒，就给我下了规矩，说是以后每天只能让我喝半杯酒。换作是你的女朋友给你这样的规矩，你能不遵守吗？”

医生说：“惊讶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吗？”军哥说：“对，我叫姜志军，就是现在外面传得热乎乎的为了当官不惜把自己的女朋友出卖的那个卑鄙无耻之人。我没有惊讶你知道我的名字，现在这个时段，我的名字，我做的事，应该还是大众口中热议的话题。”

老徐说：“你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军哥端酒杯看着，点头说：“对，她很漂亮很漂亮。”老徐说：“听说还会拉琴？”军哥嗯的一声，说：“虽然刚学不久，但她的老师说她有天赋，有些曲子她已经拉得很好了，和职业小提琴手没差别。”

老徐说：“那你这辈子会不会忘了她？”军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不可能。天荒地老我也不会忘记她。”老徐说：“能不能以以命换命。”军哥说：“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毫不犹豫……”望着老徐笑了一下，说：“你前女友……。”老徐说：“对，即便天荒地老，我也不会忘记她。所以，她的话，无论何时何地，对我而言都是有约束力的。”

军哥说：“那怎么又分开了？”老徐说：“我祖籍山东。我父亲很小的时候被人卖到了美国，我是在美国出生的。”军哥说：“你是美国回来的？”老徐点头说：“我爸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的的学习抓得很严，因为他坚信无论在哪，都会用到知识，在生活上知识也会帮到生活很大的益外。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一所医学院，我就是在医学院认识的我前女友。我追得她……。”

老徐开了酒瓶要给军哥倒，军哥非得拿过酒瓶，说：“杯子是我刚才用开水烫洗过了，您要是不放心……”老徐坐在椅子上笑说：“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抗战的时候，日军扫荡时被追赶口渴难耐，道上小水沟有水，但也有牛粪，草帽丢进沟里，头埋在草帽里就这么喝起来了。”哈哈笑了起来。

军哥边倒酒边看老徐。老徐说：“半杯就好半杯就好。酒不是什么好酒，你担待些啊。”军哥说：“对我来说，能把人醉倒的酒都是好酒。”老徐说：“现在的酒对你来说，就是良师益友，它能让你暂时忘却烦心事。”军哥说：“老徐哪的人？”

老徐说：“我啊？家在省城。我是下放人员，你现在在齐县可谓是风头正劲，我还听说你现在都顶半个公安局长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啊？”军哥说：“为什么被下放？”老徐苦笑说：“说我有资产阶级作风。”

电话那头是江欣，说：“下班了也不马上回宿舍，跑哪瞎逛去了。”黄志伟说：“什么事？”江欣说：“你让我找的资料找到了。”黄志伟说：“资料找到了？真是太感谢了。”江欣说：“资料是分的abc三册，你是要全册呢还是单独要哪册？”黄志伟说：“全册。”

江欣说：“好。你再说一下你的地址，我给你寄过去……你的口气好像不对呀。”黄志伟说：“不瞒你说，我现在简直要被气死了。”江欣哟的一声，说：“谁那么大胆，敢惹市长公子生气？”黄志伟把军哥和阿泉的事说了。

江欣说：“这不可能。”黄志伟说：“和我刚听到消息时和你一样也不相信。现在周老师已经被送进了星期学习班。我刚刚把那家伙揍了一拳，把他的嘴角打烂了。”江欣说：“他没还手？”黄志伟说：“他好意思还手？”江欣说：“别不是那家伙有什么苦衷吧？”黄志伟说：“苦衷？估计就是怕自己升官的速度还太慢吧。”江欣说：“肯定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挂了。”

黄志伟大力踢了一下院门，回了文工团。守门大叔说：“小黄，有人让你回电话，说是跟你说是从省里打来的你就知道是谁了，也知道电话号码。”黄志伟哦的一声，进门卫室打电话。

军哥喝一口酒，丢两颗花生米进嘴里，说：“听您刚说，您抗战过？”干了杯子里的酒。老徐说：“抗战第五个年头，从美国回来。我也爱喝酒，但是，每次最多最多，不能超过半杯。这是我前女友给我定下的规矩。”小小的喝了一口酒。拿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说：“花生米不错。”

军哥说：“你前女友为什么规定你只能喝半杯酒，还有，既然是前女友了，她的话对你而言直至现在还有约束力？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她，还爱着她？”

军哥住的这院子，年旧失修，已经是一幅破败之象。军哥之前已经叫了七、作个民兵过来做了一次大扫除，后面又东一点西一点的时间把院门修好，把房顶重新检拾了遍，这才象个有人住的样子了。

江欣说：“我会注意的。陶碧萍最近怎么样？”陈主任笑了两下，说：“没有之前清闲了。已经放到街道办扫地了。我准备把监视她的人撤了。这家伙还是有些本事的，在我们严密的监视下，愣是没发现她藏东西之地，还能从容的把东西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送出去。真的是太狡猾了。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挺佩服她的。这么多年，大好年华都浪费在这了，你说，她图什么？”

……

医生说：“这么说你是因为良心上过不去，所以你就每晚把自己灌得一塌糊涂？”军哥拿出了酒杯倒上酒，说：“我没有良心上过不去，这是有些事……有些事它……。”医生说：“身不由已的摊上事了？”

军哥说：“您是……？”医生说：“我姓徐，职业医生。你应该闻到了我身上福尔马林的味道。他们都叫我老徐。咱们住一个院子，院子房顶什么的都是你来弄，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我也没出什么力，弄得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个……相约不如偶遇，这样，今晚我请你喝酒，行吗？”

军哥说：“不能。”老徐说：“我们商量好毕业后几年，能独挡一面了，就开办自己的诊所。在去我工作的医院要经过一条街，天天有志愿者在街上宣传抗日，搞募捐，移动宣传栏上还有些英勇的图片，但更多的是日军屠戳时和过后的惨状。

这些照片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终于有一天，我把想法跟我父母说了，我父母没想多久，就说支持我的想法。但是，我前女友不同意，还给我下了通谍，说我只要回国那我们的关系就不会存续。这真的是太让我为难了。

后来有人问我，当时怎么就能违听心爱女人的心意，把大好前程弃之一旁？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没有人给我做宣传，也没有人鼓动我，但我的心就是噪动不安，就一个心思，一定要回到那个东方古老的国度，要为这个国度做一些什么才可以。

我登上了轮船，在海上的二十多天里，只要我醒来，就会站在船栏旁望向前女友所在的方位。随行的朋友看到我这样，都劝我船到了地方立即买返程票，因为我这种状态根本就不适宜面对生死的前线。

对于这样的建议，我并不是没有动心过。但我还是义无返顾。有一天，我在给伤员做手术，背后有人用英语说你做的手术真的太棒了。我回头一看，眼前愰如就是强烈的太阳光那么的耀眼。”

军哥说：“说话的是你前女友。”老徐说：“对。我当时就忘乎所以起来，忘了自己的手、胸前都是血迹，手术刀也没放下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啊啊啊的大叫。后来别人都说以为我是癫狂了。

这以后，我们俩人就在一起。我问前女友，她怎么也来了？她说你给我下了盅，让我一天到晚做什么都觉得没有意思，痛不欲生，为了活命，她只得瞒着父母家人，偷偷的买了船票，又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我。

抗战结束后，前女友说我们应该回美国了吧？我再次违背了她的心意。虽然面对的是国破山河碎的局面，但这时，我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太多太多的人需要我……前女友登船离开时，说我在这看上去哪哪都是一团糟的地方究竟是图什么？难道以前所有的誓言都是慌言，是欺骗？她恨我！那时的我，真的是如万箭穿心。”

军哥说：“你现在后悔吗？”老徐说：“有过后悔的时候。但，重要的是我还在这里。”军哥说：“也就是说，你至今还是单身？”老徐说：“我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跟你说这些。”喝了一口酒，说：“你的事可以说是轰动一时。我听了你的事，观察了你好几天了，别人说你为了升官揭发女友，你知道我是什么想法？”

军哥呼出口气，说:“连我父母都是和大家一样的想法，你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不成？”老徐说：“我们看到一块石头时，心里想的就只是它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不会对人做出什么有害的举动。我现在，面对你就好比是面对一块石头。你不会害人，更何况那个人是你的至爱。但是，有和我这么感觉的，可能是极少数极少数。”

军哥掂起酒瓶，说：“我没心情喝酒。”老徐说：“知道啊。你喝酒只是想把自己灌醉而已，不是真的喝酒。我回去拿酒。还有同事送我的豆腐干，也是下酒料。”军哥说：“不用，酒我这有。”老徐说：“是我请的你，怎么还喝你的酒。”还是回去把酒拿了过来。这时，军哥把倒的一杯酒喝光了。

江欣试着往陈主任的办公室打电话，果然陈主任还没走，接起电话说：“什么事？”江欣说：“我猜对了。那两个纸箱，其中一个就装着唱片。可惜，唱片毁了。”陈主任说：“怎么回事？”听了江欣的解释，擂了一下桌面，说：“那火起得有些蹊跷。你觉得呢？”

江欣说：“我的意见是派人弄清楚。”陈主任说：“在齐县的公安里有我们的人，而且职位还很高。如果为这事出动他去行事，他的身份有可能会暴露。这个事情，我请示一下上面，让上面定夺。毕竟人员联系方面已经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人员要安全，那些身外之物到我们的时代时，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再提醒你要注意一下。最近，我们又损失了好几个人。奇了怪了，公安怎么一下子聪明起来了？也不知是我们哪儿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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