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志林连忙站了起来，刚想和对方握手，李总却双手往空中按了按：“请坐。”而后他自己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会做什么呢？”李总侧过身子，看着付志林。他的眼睛犀利，好像要从付志林脸上读出什么。

“做销售？”小陆脸上一阵为难，她看了看李总，对付志林说：“做销售可不是这么容易的，要口才好、能拉住客户，而且，做销售都是看业绩的，如果没有业绩，只有基本工资。试用期三个月没有一点业绩，就会被开除的。”

“我……”付志林一下卡住了。他之前听说工厂招工有考试的，有面试的，考试都是考一些和业务有关的知识，面试一般都是看你的口才能力。没想到这个李总张口问的竟然是会做什么。

“那公司准备给我安排什么活呢？”付志林问。

“我们公司现在正缺一线工人，你就到生产车间去吧。”小陆说。

“能不能给我安排做销售？”付志林问。付志林最怕的就是每天呆在一个地方不动，那样他会烦透，读书的时候，每天在学校里上课，感觉就像被关在牢笼里，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年青人，我们公司的活，说累、脏说也不上，说很轻松、干净也没有。”李总说着，很快转变了神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老家干过农活？”

“是的，从十岁起就和父母到地里干活。”付志林很坦诚地说。其实何止十岁，当年他八岁时，还是生产队大集体，他就经常跟随着父母到地里，和社员们一起干活，当然那时他纯粹是出于好奇、好玩，更重要的是中途能分到一块馒头。后来落实责任制，各家各户自己管自己的责任田，打那以后，付志林就没有断过干田里的活，什么插秧、锄地、施肥、除草、割稻子，哪一样他没做过？有过风雨交加浑身湿淋淋的时候，有过满身泥浆头脸不分的时候。付志林脑海中曾经无数次想过，如何摆脱在泥土里打滚的生活。然而，他读书成绩一向很差，考试成绩总是不及格多，初中毕业后，回家继续务农也就是必然了。

恨透了务农的付志林，从来都是无心种田，确实农忙了，就回家帮忙几天，平时喜欢东溜西逛，基本在村里找不到他人。他父母亲只有付志林一个儿子，从小就爱惜得不得了，加上两夫妻年青，因此对儿子不爱务农，也不多管。

“辞职？你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辞职？”

“不为什么，就是想换个环境。”付志林平淡地说。

“辞职后，公司就永远不会再录用你了。你不会找到比我们公司待遇更好的。”老板很认真地看着付志林，缓缓地说：“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付志林把辞职报告递给老板的时候，老板先是看了看报告，继而站了起来，摘下眼镜，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付志林：

“那就好，我们厂里的活，再累再脏，也不会像在田地里干活一样脏累。”李总说。

一句话，让付志林心头一阵舒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好，我是公司办公室人事部的小陆，这是我们公司的李总。”女孩手掌向着男人，向付志林介绍说。

他叫了一辆摩的，很快找到了信威织带厂。这是一个只有一百来人的小厂，工厂面积看起来也就二三十亩的样子，里面有两排的标准厂房，一栋三层楼高的办公楼。

听说是来招工的，门卫马上把付志林带到了二楼一间接待室。不会儿，就有一个穿着深色西装，打着花领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一个穿着短西服配短裙的年青女人跟在后面。

“我的意思是，你做过什么？在哪里的公司或厂呆过？”李总脸上略过一丝微笑，继而问道。

付志林老实说自己从农村来，没进过任何公司或厂，只是想找一个比较轻松、不很累、也不会脏的活。

李总和一旁的小陆听了付志林的要求，都忍不住笑了。

两年前，付志林跟随着打工潮，来到东莞，刚开始的时候，他眼光有点高，对工种要求高：石材厂太累、染印厂太脏。他一连找了十多天，都没找到适合的工作。出门时父亲给了他三百元路费，不知不觉用得只剩二十多元。这时付志林感到有些慌乱了，再这样下去，生存都会有问题，住宿可以在大街上或者广场上夜宿，可是没钱吃饭了，总不能去乞讨。

付志林在汽车站徘徊，在站东侧的宣传栏，看到一条招工广告，是周屋工业区一家织带厂要招技术工人。付志林已经没有退路，他想，先减低要求，找一个落脚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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