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严向阳到郑屋村下村，每次在郑开来家吃饭，总会叫上郑绍华。郑绍华每次和严向阳一起喝酒，总是喝得醉醺醺的。郑开来很高兴，夸他喝酒有进步。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多了，郑绍华邀约严向阳到自己家喝酒。严向阳也不拒绝，每叫必到。没事时，会单独跑到郑绍华家喝茶。他们年龄差了五岁距，却很投机，经常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天到深夜。有时候，郑绍华几个星期见不到严向阳，就会打个电话找他，然后邀约他到家里来喝酒。

有了两个孩子后，郑绍华的经济负担明显加重了。上半年种烟收入还不错，可是到了下半年，就没什么收入了。种植水稻的空余时间，郑绍华除了去打麻将，有时也到山上去砍杉木，悄悄卖给郑开来。

郑绍华看着梁架，都是崭新的杉木，笑着说：“林场的树被你砍光了。”

“我有砍几根？没有你的零头。我这是做猪栏，砍了几根而已。等我的猪栏做好了，专门养猪，才不去干乱砍滥伐的事情。”郑发生又露出了月亮湾的笑。

有一天，郑绍华砍了四根碗口粗的杉木，捆扎在一起抬。他刚刚从山上下来，突然有个声音大喝一声：“谁偷砍树。”郑绍华心里一阵激灵：糟糕了，遇到林场看山的工人了。他“哐当”一声，本能地丢下肩上的杉木，正想拔腿跑，后面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傍晚，郑绍华闲着没事，来到郑发生家里，想询问他今天砍杉木的情况。郑发生的房子是祖传下来的。房子老旧，但里面的空间很大，尤其是围墙围着的空坪，不下三四百平方米。郑绍华进去时，看到空坪的外侧，挨着围墙建了一排的猪栏，刚刚用红砖砌起来不久。猪栏的屋顶还没完全盖好，郑发生正在搭架梁。地上堆了木头、木板。

“准备大力发展养猪了？”郑绍华抬头问。

郑发生停下了手中的活，笑着说：“没什么营生，想多养几头猪。”

“做贼心虚。这么吓来干嘛？”郑发生依旧笑着，从口袋掏了一根烟，递给绍华，并给他点上：“即使林场的来了也不怕，已经到了路上，他们无凭无据，敢说是他们山上砍的？”

绍华抽了口烟，笑着说：“他们要叫你对树头盘。”

“对他个屁，我在村里的山上砍的，不可以吗？他们要敢在路上栏我，我就一刀剁了他们。”瘦瘦的郑发生摇了摇挂在腰间的刀篓，里面放着一把锋利的柴刀。

郑开来果然答应帮绍华去计生办找了严向阳，最后缴纳了一千伍佰元。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郑开来叫绍华到乡里的“清雅饭店”吃饭。郑宝华骑摩托车载着郑绍华一起过去，才知道请的客人主要是计生办的干部。那个严向阳主任坐在上首，和郑开来并排而坐。

开席后，郑宝华豪爽地向计生办干部频频敬酒。郑绍华却拘谨得很，直到郑开来两三次催促他向严主任敬酒，他才端起酒杯勉强站起来，却又被郑开来制止了：“郑绍华，你敬严主任酒，应该离开座位，走过去敬酒，这样才有礼貌。”

送走了计生办工作人员，罗冬金走出厨房，满脸愁容地对绍华说：“怎么罚这么多？到哪里找这么多钱？要不要叫你姨丈去乡里说说，少交点？”

“村里的山上全都剩打狗棍了，你能骗得人家吗？”绍华说完抬起杉木。郑发生帮忙他了抬起来，而后迅速地钻进路旁的树林里。

郑发生头脑活络，平时会从山上采山苍、白头翁、猫卵树、谷斗邦、金樱子等草根，拿到金和圩卖。这些草根都是农家常用的蒸汤配料，尤其受饭店酒家欢迎。不过，毕竟销量有限，收入不高，因此郑发生也时不时到山上砍几根杉木，卖给郑开来，贴补家用。

严向阳也有些醉意了，他把手搭在郑绍华肩上：“兄弟，不要这么客气，更不要叫我什么主任，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就行了。”顿时全桌的人都鼓掌叫好。郑宝华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啤酒瓶，趁机走到严向阳面前，又敬了他三杯。

酒至半酣，严向阳拉着郑绍华，单独吹了一瓶啤酒。郑绍华被灌得满脸通红。严向阳就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喝了酒，我说句心里话，年青人，能早点生还是对的。钱怕什么，人赚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说过吗：人多力量大。请你理解我，有时候我也是没办法，要执行任务。”

郑绍华听了心里热乎乎的，终于不再为被罚款而耿耿于怀。酒精的作用开始把他的身体搅活起来，他一把拉住严向阳的手，一叠连声地说：“感谢严主任，感谢严主任。”

郑绍华回头一看，顿时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骂道：“发生你妈的，吓我一大跳。”

郑发生站在路上，手里拿着一把短锯，冲郑绍华直笑，他消瘦的脸上，笑起来嘴巴两端翘起，高眉骨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现在猪价好吗？”郑绍华问。

“管它好不好，先建了再说，有钱赚就多养几头，没钱赚就少养，会亏本就不养。反正猪栏建在这里，做什么都好，也可以关鸡鸭。”

“而且，现在养猪很轻松，直接喂饲料，不像以前要到处找猪草。所以可以规模化养殖。”

听了郑发生的话，看了他建的猪栏，郑绍华不得不佩服郑发生。他找到了郑宝华，说也想养猪。

“不种烟了？”郑宝华问，又笑着调侃问：“不打麻将了？”

“我以为是林场的来了。”郑绍华重新抬起杉木，竖立在地上。

郑绍华只好走到严主任身旁。严向阳连忙站起来，笑着说：“不要听你书记的，规矩一大堆。”

“我们中国人，最讲究酒文化的，这些规矩不能丢。”郑开来很严肃地说，接着又恭维了严主任一番，说感谢他对郑屋村的关心支持，以后工作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要多关照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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