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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翟梨花谱写人鬼恋

  • 作者:独孤笑哑
  • 类型:江湖风云
  • 更新:10-03 07:47:27
  • 字数:9426

听得这话,担架旁边一个相貌丑陋的书生更是吓得面色惨白,颤抖不已,点头说道:“是……是,梨花,我错了!请你再忍一忍,等到了八里庄,找到花婆婆,一切就会好了!”

那个被称作梨花的孕妇浑身颤抖,厉声怒吼道:“那你倒是快叫人抬起走啊……我这疼得死去活来,一只脚都已经迈进鬼门关了!”

孙富贵却得理不饶人,呵斥道:“老子就是看不惯他平日里那副自命清高的嘴脸!今天,你让他跪一个,什么都好说!”

汤母试着去看儿子,只见汤子文瞪视着孙富贵,冷冷地道:“哼,今天,我才算是看清楚了你,亏我还一直喊你哥哥!不过,你记住,我汤子文虽然一穷二白,但我还有最后一点骨气,别看我穿的袍子打满了补丁,但袍子后头藏着的膝盖却是硬梆梆,我跪父母,跪圣贤,跪天地,却决不会向你这般小人屈膝!”

闻言,汤子文惊慌失措,转身去乞求那五六个壮汉,稽首致意道:“张哥、李哥,八里庄已不再远,烦诸位受累,再劳碌一番,你们今日的大恩,他日,我汤子文必定涌泉相报!”

听到这里,汤子文这才恍然大悟,只气得脸色怒红,浑身颤抖,厉声大骂道:“孙富贵,你别欺人太甚!”

只见孙富贵冷笑一声,拍拍屁股,扭头便走了,临行还吆喝着,把随行的同村壮汉都一并带走了!

见状,汤母急忙上前拉住他,笑脸相迎,道:“富贵啊,你表弟是个书呆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关门读书,他不懂事,也不会说话,可你懂事啊,听姑姑一句劝,别生气嘛!”

闻言,那个老妇人顿时气得鼻歪眼斜,只恨不得甩手就给这个侄儿两嘴巴,只是此刻,他们一家有求于人,她只得忍气吞声,和颜悦色地说道:“放心!你们再坚持坚持,今日的报酬,姑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付双倍给你们的!”

那人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瞥了一眼身后的汤子文,笑道:“乡里乡亲的,子文又是我的表弟,谈钱不就俗套了么?”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姑姑,其实,我今天无非就想开开眼,看一看表弟常常说起的黄金,究竟长什么模样!”

这时,只听路边的一个小村子里传来一阵阵妇人尖利的惨嚎,那声音似哭似笑,只叫人不寒而栗,陈欢脊背发凉,懵懂地问道:“这……这是哪家孕妇在生产么?为什么叫的这么惊天动地?!”

话音刚落,却见村口有一群慌张的男女,簇拥着一副简陋的担架,由远及近地赶了过来,只见担架上覆盖着厚厚的被褥,里头的孕妇哭嚎、惨叫不休,一旁的老妇似乎是她的婆婆,不断使出浑身解数来,又是安慰又是劝勉,可惜没有一点用处,那孕妇依旧杀猪似的惨叫着……

没走出几十米,抬担架的两个壮汉便累得气喘如牛,满头大汗,大呼着换人,见状,另外随行的两个男人急忙前来换手。

雨过天晴,漫野新绿,只见山间草木葱郁,一路泥土芬芳,陈欢、朱啸云不由得心情大好,他们一边相互谈笑,一边却暗暗比起了脚力,不久就赶出了十几里的路程。

汤母瞄了瞄一脸茫然的儿子,长叹一声,说道:“唉,你不是不知道,你姑父死的早,姑姑也只是个地里刨食的农妇,家里稍有几文闲钱,都给你的子文表弟买了文房纸墨,到了每年青黄不接的时节,甚至连下锅的米都要和邻里借贷,我们……我们又哪有什么黄金?你这不是有意刁难么?!”

那人冷哼一声,嗤然摆手道:“姑姑,你有所不知!我这子文表弟,一向目空一切,他不是有话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么?今日,你叫他跪下,好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他膝下藏的,到底是不是真金!”

话音刚落,那孕妇又嗷嗷嚎叫了起来,嘴里口齿不清地咒骂道:“疼死我了……天杀的汤子文,我恨你,我……我恨你……我都说了,不要这孩子……你偏要,真是疼死我了……老天爷,求求你,快叫我死了算了……”

见此情形,那个婆婆不由得又气又急,尖声责问道:“天哪,这是整哪样?你们也有婆娘,如果是你们的婆娘摊上了这担子事,你们……你们还会这么闲坐着吗?”

听得这话,田埂上的男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孙婶,真的不行了!平日里,就算是抬着百八十斤的棺材爬山坡,我们也用不着歇脚,可今天这是怎么了?脚下的路倒没赶出多少里,人手却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难不成……你这儿媳妇是石头作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重?!”

听得这话,一个矮胖的男子白了他一眼,质问道:“此去八里庄,还有三里多的路程,这也叫不远么?要不,你抬一下试试?”

汤子文满脸为难,无言以对。

这时,梨花面如蜡黄,却突然停止了哭嚎,呻吟着说道:“说得好,这才是我梨花喜欢的男人!子文,这次我若是死了,屋后的梨树就会枯萎,你能再从山上移植一株梨花,栽在原来的地方吗?我想……我要一直陪着你!”

闻言,汤子文顿时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梨花的担架旁,握着她的纤细玉手,哽咽着说道:“梨花,你不会有事的!如果你真有什么不测,我对天发誓,此生不再娶妻!”

一旁的陈欢、朱啸云对视一眼,心里感慨万分,不约而同地走了过去,俯身抬起了担架。

一上手,陈欢一惊,只觉得手上仿佛压着百斤大石,单凭气力确实劳累,这些乡间壮汉交替着抬架到此,实属不易!于是,他气沉丹田,运力在手,这才轻松多了,和朱啸云一前一后,抬起了担架。

见状,汤母吃惊地打量着陈欢二人,见他们都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也都一般,不由得结巴着问道:“你们……你们是哪方人士?你们多大了,虎狼壮汉都吃不消的担子,可千万别把你们累出了痨病来!”

朱啸云笑道:“大娘你只管前方带路,就别问这问那的了,我们兄弟俩保证,一定把你的儿媳送到八里庄去!”

见得此,汤子文惊喜交加,连连躬身拜谢,还讨问他们的名姓,以期日后重谢。于是,母子二人没再看孙富贵诸人一眼,先行领路,径直北去。

烈日炎炎,走出了约摸一里多路后,汤子文母子都累得满头大汗,但见陈欢和朱啸云却依旧步伐紧致,身形笔挺,脸不红,气不喘,不禁惊讶不已。

汤子文心知,眼前二人绝非凡俗人物,便开口问道:“敢问两位上仙可是修真之人?”

陈欢淡然一笑,道:“我们无非就是喜欢舞刀弄枪的俗人而已,哪是什么上仙?”

他顿了顿,慨然长叹道,“倒是尊夫人区区女流,却如此沉重,叫人惊奇,令人不解啊!”

汤子文面色微变,试着看了看母亲,只见汤母接过话茬,气喘吁吁地道:“这不,肚子里多了个娃娃,自然是要重一些!”

朱啸云笑道:“大娘好一张利嘴!不过,你们若再是胡诌欺瞒,我们可真放手不管了!”

听得这话,汤子文大惊失色,忙不迭哀求道:“与人为善,福泽永随!既然已经劳碌至此,求两位高士莫要中途离去!”

朱啸云摇头道:“方才听你一席铁骨铮铮的话语,又见你们伉俪情深,感动之余,我们这才决定为你排忧,不想,你们却一直讳莫如深,把我们当成了小人!”

闻言,汤子文羞愧地低下了头,眼下身在荒野,四下无人,他也不再忌讳,释然说道:“其实,不瞒两位高士,内子并非常人!”

见陈欢面不改色,朱啸云一笑置之,他心里更加奇怪,接着,便娓娓道出了就中实情:

“说来可笑,因为家中清贫,兼而我相貌丑陋,年近三十依旧没有妻室,而当年的同村发小们却早都先后娶了妻,他们闲来无事,就常常带着妻子来探望,并一齐调笑!见状,母亲便在村边静谧的旷野里,找人为我盖了一座茅草书斋,专以让我读书,不受人打扰!”

听到这里,陈欢深深看了一眼老实巴交的汤母,由衷感慨,说:“古时孟母三迁,最终引导孟子成为一代圣贤,今日,尊母为你修葺书斋,有母如此,兄台他日也必成大器!”

朱啸云亦点头称是。

汤母恨恨地道:“你想,他们看我儿娶不上媳妇,就故意带着妻子,不要脸地在我儿面前亲亲我我,着实可恨,当真可耻啊,我虽然目不识丁,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受人欺辱!”

汤子文叹了口气,慨然长叹道:“因为我的书斋靠近密林,阴森又静默,自此以后,就没人再来打扰,我也喜爱这僻静的所在,尤其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屋外那株梨树便满树雪白,令人陶醉,我就时常对着梨花吟诗、作赋……”

“有一个晚上,我作了一句诗,苦苦思索却写不出下句,半夜便伏案睡去,醒来的时候,只见纸上写着下句诗,且对仗工整,意境巧妙,而那字体娟秀可爱,显然是女子笔迹,我心里奇怪,四处搜寻却不见谁人。第二天晚上,我又写了一句诗,故意伏案装睡,果然,那姑娘又出现了,还窸窸窣窣地研起了磨,我便一把将她抱住,这才发现,她竟然是一个仙子般的姑娘!”

这时,梨花一边低声哭嚎,一边痛骂道:“无耻浪人,初次相见,伸手就来解我的衣裳,还要与我同床!”

听着妻子这般毫不避讳的言语,汤子文不禁脸色羞红,埋头说道:“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平日里时时目睹他人带着妻子,在我的面前亲昵亵狎,我心里虽然痛恨,却何尝不渴慕有朝一日,也能得到佳人的青睐?”

“不过,梨花当时拒绝了我,并且直截了当地跟我说,她是一只女鬼,满身阴气,媾合之事,未尝不可,只是会伤我精元,害我性命!惊愕之余,我也看出来了,梨花她心地善良,一经交谈,我更是惊喜地发现,她熟知文辞,通透诗书,精于音律,因此更是喜爱不已。”

“听梨花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我才知道,原来,她是益州一位翟姓文士的女儿,在与父母一同省亲回家的路上,因为水土不服,而暴毙夭亡,由于归途太远,且天气灼热,只好将她葬身于此。后来,她的坟头竟然长出了一株奇异的梨树,兴许是上天垂怜,梨花的肉身在棺椁里一天天腐朽,但魂魄却反而一日日苏醒,夜里四处孤独游荡,白天就藏身在坟头的树荫下,也就是我书斋外的那一棵梨树!”

“从此以后,我和梨花便共处一室,每日谈诗论文,欢愉畅快,而每次耳鬓厮磨之间,我总也心神荡漾,她却总会制止我,还说,‘姻缘由天定,相聚终有期’,每次离开的时候,她总要刺破我的手臂,取一羹血,浇在她坟头的梨树下。两年后的一天夜里,她突然说要蛰伏墓中,不能再与我相见,临行前,还殷切嘱咐我,三个月后的日落时分,她就会复活,届时,要我从侧面挖开她的坟墓,只是千万不可伤及那株梨树的根茎!”

听得这等人鬼恋情,陈欢、朱啸云只惊得嗔目结舌,汤子文却接着说,“那三个月里,我日思夜想着梨花,总觉得她不会回来了,她临行前所说的,只不过是为了安慰我……到了时候,我终究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带着锄头,和娘亲早早在坟头等候,果不其然,等到了时辰,当我们挖开坟墓的时候,只见里头躺着一个活生生的梨花!”

这一刻,陈欢二人均惊异万千,连连感慨,世界之大,真可谓无奇不有啊!

只见汤母怜惜地拍了拍被褥,叹息道:“梨花是个好儿媳啊,上山砍伐,下地耕种,一向毫无怨言,可恨我家太穷,害苦了这么个好姑娘!”

闻言,翟梨花哭声说道:“娘,你莫这么说,我这命是你和子文给的,能嫁给子文才是我十世修来的福气呀!”

听得这话,汤子文钳口不语,紧咬牙关,而汤母更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这时,另一个身体精瘦,仿佛泼猴似的男子嘿嘿一笑,刁难道:“叫抬也行……只不过,我们都是山野村夫,没有什么见识,活了小半辈子,也不曾见过黄金是什么模样,我的亲姑姑,你今天就让子文表弟拿出一锭黄金来,让我们开开眼呗!”

哪知,同样没走出多远,新上手的男人也累得汗流浃背,脚步战栗,仿佛抬着千斤重担,这引得一旁的陈欢和朱啸云惊愕不已,略微相视一眼后,只带着一肚子疑窦,趋步尾随而去。

走上官道之后,抬担架的两个壮汉就又大声喊着“换手”,不过,同行的几个男人此时都已经精疲力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迟迟不动,没奈何,他们只得把担子摆在路边的大树下,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草丛里,一边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大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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