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穆迟望着远处的山顶，声音忍不住的颤/抖，在他有限的人生里，这是第一次如此无措。

“地狱，”应无予轻飘飘道，“我们的中转站。”

烟雾缓缓升起，穆迟的眼睛忍不住的去看。咽了口唾沫，问道：“以后我也要生活在这里？”

“不一定，”应无予皱起了眉，“若是能通关成功就可以回到人间。不成功，就要进入程序，”

穆迟看着应无予好看的侧脸，猩红的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分毫不差的拓了下来，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也闪着猩红的光，比以往更加透彻。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邃。

“别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应无予不满的看了穆迟一眼，“傻透了。”

今天见到的东西一直在刷新穆迟的认知，他都快要失去语言的能力，表情失控完全可以理解。

“生活在地狱的人遇到意外前同样是生活在上面的人，”应无予叼出一根烟，“建造成这样并不奇怪。”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摸到了城市的边沿。

穆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黑雾笼罩着城市，间或露出一抹猩红的光。

随着他们走近，光点慢慢扩大，最终变成了一个洞口。和他们进来的黑洞长得一模一样。

“走吧。”应无予和穆迟并肩站着，“马上就能出去了。”

说着，他率先迈了进去。

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黑，穆迟紧握着应无予的手，才能确保自己没有走偏。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光点。穆迟一喜，快步跟上了应无予的步伐。

这里和他生活的城市没有区别，除了路上少得可怜的行人，完全是另一个人间。

迷惑，茫然的眼神飘向应无予，只见他轻车熟路的进了路边的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那是一座更高的山，猩红的光正是从山顶铺开，照亮了整个世界。

在黑雾之上是一片猩红，穆迟仰头看了片刻，他偏头看向应无予，“没有太阳？”

应无予仔细擦着手里的打火机，头也不抬的指向了山的另一边。

察觉到穆迟的目光，应无予看了过来，他难得拍了拍穆迟，温声道：“放轻松，早晚都要习惯。”

话音落下，他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他抬眸看着穆迟，“迎接真正的死亡。”

穆迟这才明白为什么应无予把这里称为“中转站”，原来真的只是中转。

一路上，穆迟沉默的跟在应无予身后，直到他们停在一个路口。

“就到这里吧。”应无予转身看着穆迟，伸出了手。

“什么。”穆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雇佣费，”应无予吐出三个字，“我已经安全把你带出来了。”

穆迟睁大眼睛“啊”了一声，眼神里满是茫然，“我现在没钱，我的手机和……”

不等他话说完，应无予做了个停下的手势。他示意穆迟去摸口袋。

穆迟跟着他的口令去做，手伸进了口袋，突然碰到了冰凉的物体，沉甸甸的在他口袋里。

他竟然一路都没有发现。

摸出口袋里的所有东西，穆迟张开了手掌。在他手里静静躺着三枚硬币和一个吊坠。还不等他细看，三枚硬币已经被应无予拿走了。

“再见。”应无予淡淡说了一声，转身离去。

麻木的脑子开始运转，穆迟看着应无予离开的背影，视线又在周围陌生的环境里看了一圈，腿仿佛有自己意识，快速跟上了应无予。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除了应无予他一个都不认识，所有的规则他也不明白，没有应无予，他可能活不过今晚。

应无予就在他眼前不远处走着，可是不管他怎么追也追不上。在一个红绿灯口处，应无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穆迟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去哪里。

突然，空中响起一阵雷声，周围的人习以为常的摸出了雨伞。穆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走到了路边商店檐下躲雨。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雨已经下大了。

雨滴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溅到了穆迟的运动鞋上。他蹲在墙角，一脸呆滞的看着天空，引得过路人侧目注视。

天还是那样黑，猩红的光不再闪过，周围的店铺陆续开始关门，穆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里有早晚之分。店里的老板锁上了门，临走之前看了穆迟几眼，在他说话之前，穆迟主动离开了。

雨水打透了衣衫，冷风一吹，穆迟打了个喷嚏。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传了很远。他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似乎就想这样穿越城市，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一时间，穆迟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想回家，但现在更想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凭他的运气估计不容易找到避雨的地方，穆迟胡思乱想着，突然看到了右边街道上的建筑，有零星几个人正在便利店檐下躲雨。

心里突然一揪，穆迟迈开腿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檐下很宽大，多他一个也不显拥挤。在他身旁站着的中年男人很健谈，看穆迟浑身湿透的样子主动和他搭话。

“新来的？”中年男人问道。

穆迟点头：“是。”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摸出纸巾递给穆迟，“这里雨天多，以后出来记得带上伞。”

看着穆迟冻得发白的脸和嘴唇，中年男人对穆迟说：“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大，怎么来这里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m..coma

“车祸。”穆迟打了个喷嚏。

和中年男人一起的人停了啧啧摇头，问道：“就你一个人，没有搭档？”

搭档？

穆迟愣愣摇头。

“原来是这样，”男人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在这里啊，靠自己是不行的，你最好快点找到搭档，两个人配合着，才有更大的可能出去。”

他还在说着，穆迟的视线已经被另一个人吸引了。

便利店里，

正在结算的应无予敏锐的感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不动声色打量了一遍周围，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直到他在便利店外，撑开那把黑色大伞后，他才看到了站在檐下的穆迟。

“你怎么在这里，”应无予皱眉，“跟过来的？”

“不是，”穆迟摇头，“我只是路过，看这里能躲雨才过来的。”

看着他俩大眼对小眼，中年男人拍了拍穆迟的肩膀，对应无予说：“你们认识？”

应无予冷着脸点头。

“那就好说了，”男人笑道，“我看他是新来的，又被雨淋得生病了，能帮一把是一把。”

穆迟正想着怎么推脱，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明显看到应无予在咬后槽牙。

应无予没有说话，一手撑伞，一手拎着购物袋走出了檐下。没走几步，他停了下来，侧首看着穆迟，“走不走。”

穆迟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小跑着躲到了伞下。

应无予家就住在附近，和正常的民居没什么不同。屋里的装饰冰冷冷的就如同应无予这个人。

“你一个人住？”穆迟问道，他已经洗过了澡，身上的冷气下去了大半。

“嗯。”应无予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坐在沙发另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吊坠。

金色的小吊坠在他指尖若隐若现，穆迟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从那里逃出来，是说命我的第一关已经成功了吗。”

应无予：“是。”

“那我怎么才能去下一关？”穆迟问道。

应无予把吊坠抛还给穆迟，“随时。”

看他不再说话，穆迟扣了扣脸颊，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穆迟不知道如何开口，“下一关我们还一起吗。”

“不。”应无予语气毫无起伏。

冷白的光照在应无予脸上，在脖颈下投下了阴影。

“我是说，”穆迟下意识扣着衣服边，“我可以再次雇佣你吗。”

“几个硬币都可以。”

等了片刻，应无予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几个都可以？”

穆迟点头，虽然他现在所有的硬币都给了应无予。在和中年男人交谈的时候，对方告诉了他硬币是通关奖励，随机的物品，例如佛像吊坠则类似于纪念品。

“如果可以，”穆迟道，“每次通关的硬币都给你。”

应无予抽着烟，看着穆迟意义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他道：“合作愉快。”

不等穆迟笑，应无予又说：“概不反悔。”

“当然！”穆迟笑道。

可当他看到应无予购物袋里的小票之后，才猛的发现，在地狱里购买一切都需要硬币。

而他和应无予的合作，无疑让他成了彻彻底底的“穷光蛋”。

穆迟最后看了一眼被黑雾包围着的城市，毅然跟着应无予下了山。

应无予的右手和穆迟的左手交握，穆迟看着消失半截的左手，小心翼翼一步步走了进去。顾不得遮住眼前耀眼的白光，再次挣开眼时，眼前的景象让穆迟愣住了。

他们站在山顶上，光秃的山上没有树的遮挡，刮起的风吹动了他们的衣角。穆迟眯起眼睛看着山下的城市，那里黑雾笼罩，闪电像丝线般缠/绕着乌云，偶尔露出金黄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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