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听闻这话薛烈双肘搭在栏杆上，叹了口气道：“凭你的运气还真说不准。”

穆迟：“……”

“你放心，”穆迟挠了挠头，“雇佣金我会一分不差给你的。”

话音落下，应无予头也不回走向了四楼。或许是幻听，站在原地的穆迟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嗯”。

三人正说笑着，三零八的房门打开了。

穆迟点头，“好。”

方尧话不多说，递给了穆迟一个袖珍刀，“以备不时之需。”

收下刀，穆迟的眼神落到了应无予身上，他仍阴着脸，眼神冷冷的，看起来没话与穆迟说。

背包里装着手电筒防身用具和一部分食物，以及去四楼的钥匙。

薛烈凑过来看了一眼，笑了，“没看出来你这么细心，干脆你别和我们走了，陪穆迟一起去吧，万一出事也有个照应。”

应无予瞥了他一眼，“别废话，该走了。”

从三楼一眼望出去，小区外面仍是人来人往，灯火不灭。小吃摊烧烤的香味随着晚风飘飘忽忽，一路飞了过来，无情地糊在人的脸上，勾/引闻到香气的人的口水。

外面的一切都与筒子楼无关，黑夜像块布，切开了筒子楼与外界的联系，它静静伫立在这里，冷眼瞧着往来的一切，用它肮脏不堪的水泥墙外表尽力掩盖内里的污浊。

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穆迟背靠着栏杆，薛烈和方尧一左一右在他身边陪着。三人默默抽着烟，白色的黑雾在黑夜里并不明显。声控灯检测不到三人，便悄悄的在暗中窥伺，等候目标的到来。

夜幕降临，铺天盖地的黑色蒙蔽了所有人的双眼。今晚的筒子楼格外安静，楼下的路灯没有按时亮起，平时楼下草丛里的蛙声全部临阵脱逃般不见了踪影。

收好背包，穆迟和应无予三人走到了楼梯口，在这里就要分开了。应无予，薛烈和方尧三人去四楼查找最后的真相，穆迟则独身去往大妈家。

说说笑笑，真走到这里，薛烈给了穆迟一个拥抱，“千万要小心，发现不对劲赶紧跑。”

穆迟弯起嘴角，接过方尧最后一块糖，“知道了，打麻将而已，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半分紧张。

“有事就喊我们，”方尧放下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递给穆迟，“肯定能听到。”

应无予面无表情，提着背包走了出来。自从穆迟答应了大妈的邀请，就一直臭着脸不说话。

“拿好，”他毫不客气的背包扔给穆迟，“不准弄丢。”

目视四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穆迟也转身离开，朝着大妈家走去。

漆黑一片的走廊里，只有大妈家的灯透过窗户，投到了楼道的地面上。驱散了黑暗，也滋生了阴影。

“叩叩。”

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异常明显，突如其来的不安涌上了穆迟的心头。他左右看了看，再次敲响了房门。很快，门里传来了动静，听声音，里面的人不在少数。

正疑惑，房门打开了。

晕黄的光从脚尖移到头顶，将穆迟整个人包裹在了光里。眼前小小的屋子里站着大约八/九个人，有眼熟的大妈也有陌生的大爷。

他们皮肤松弛，目光涣散，行动迟缓。在见到穆迟之后，浑浊的眼球上下移动，最后落在了穆迟裸/露在外的脖子上。

偏白的肤色和细嫩皮肉让他们荒芜的目光活了过来，这些邻居们用堪称热切的眼神欢迎穆迟的到来。

“快进来。”大妈从角落里冒了出来，一把抓住穆迟的手腕将他拉进了屋里。

房门在身后合上，“哐”的一声，惊起了穆迟一身冷汗。

坐到麻将桌旁，穆迟已经确定今晚凶多吉少了。桌上的另外三人手在牌上摸索，实则余光全部在穆迟身上。穆迟被盯的坐立难安，心里快速想着应对方法。

房间里的大爷围了过来，一左一右坐在穆迟身边。他们不说话，视线不加掩饰的在穆迟身上扫过，不时窃窃私语。

一局打完，大妈伸了个懒腰，温声问道：“小穆，渴了吧，喝杯水歇歇。”

坐在穆迟身后的大爷与大妈对视一眼，大爷从身后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水。

“谢谢。”穆迟接过水杯，眼睛随着水的波纹晃荡。水透明无味，和他这二十几年喝过的别无二致。

“小穆，怎么不喝，”大妈语气有些急切，催促着穆迟，“多喝水对身体好，快喝吧。”

穆迟咽了口唾沫，有些犹豫，心道这一杯水下肚，再醒来就不知道在哪了。

不管了。

他心一横，一口气喝干净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玻璃杯的水肉眼可见的消失，伸长脖子瞅着的大爷大妈们笑了，安安稳稳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杯温水下肚，不等穆迟放下杯子，水里的东西已然发作。眼前的人变得模糊，一个脑袋变成了两个，眼皮越来越沉重，磁石般互相吸引。终于，身体也不听使唤，直直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玻璃水杯从穆迟手里滑出，落在地上炸开了花。

没人在意，他们已经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

四楼，

应无予三人藏在楼梯右转第二间房，这间房里和上次他们来的房间一模一样，甚至盒子的摆放方式都一样。只不过从盒子上落灰程度来看，这间屋子里的东西要更早一些。

盒子里仍是人体各部位，应无予看过后便将黑布盖了回去。

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声音从楼道里传了进来。应无予和薛烈对视一眼，动作迅速的蹲在了门后的墙角处。三人排成一排，方尧蹲在角落，薛烈背靠门板，应无予则靠在门边。

走廊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一群人在走路，只不过声音很怪异。正常人走路发出的声音与体重、走路方式是相关的，可是门外声音就像人用脚尖走路一样。

“哒哒哒。”

整齐划一。

声音越来越近，应无予头靠在门框上，将呼吸声减到最低。他直视前方，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薛烈和方尧不敢乱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门外的人经过房间的时候，突然，声音消失不见了。

薛烈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酸麻的感觉从挨着地板的手一直向上，窜到了胸口。极度的紧张让他心跳加速，耳朵旁全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门外的光从门上的小玻璃窗透了进来，照在房间的地板上，留下了一片朦胧的纱。像是确定里面没人一般，几秒钟后光不见了。

门外再次传来了响动声。

就在以为躲过一劫，薛烈一口气没叹出来，猛的被应无予拧了一下。来不及痛呼，他看到了一个东西。

不知何时，微不可查的光进入了房间。薛烈睁大眼睛，汗从鬓角流了下来。

在他眼前的地板上，一个圆圆的黑影微微晃动着。

若他刚才动作再大一些，肯定会被发现。

“看什么呢，”女人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赶紧走了。”

“别催，这里有人。”又一道女声从应无予三人的头顶传来。

“你是不是看错了。”第一个女声的主人听到后走了过来，“哒哒哒”的声音敲鼓似的很有韵律。

地上的影子从一个圆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椭圆，门框都快要塞不下了。

两个圆在门外咕咕叨叨说了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椭圆的黑影才离开了门外，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走了。”应无予站起来，侧身看向女人离开的方向。

薛烈和方尧这才彻彻底底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发现衣服早已经被汗濡湿了，紧紧贴在身上，被保鲜膜捆住的感觉大致就是这样。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薛烈骂骂咧咧道，“吓死老子了，走路声音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应无予：“他们不是人。”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也不知道穆迟怎么样了，”薛烈啧了一声，从小窗看向应无予看着的同个方向，“可千万别出事。”

闻言，应无予少见的哼了一声，“晚了，事已经出了。”

薛烈和方尧一愣，难道说……

“刚才这群人突然上来该不会把就是把穆迟送上来了吧。”薛烈惊愕道，和方尧面面相觑。

应无予没说话，神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水，算是默认了。

那群“人”走过来的时候，他闻到了穆迟身上特有的味道。那味道或许别人闻不到，可在他嗅觉里异常明显，此刻就像是引路标。应无予轻轻拉开了门，光在他身上印下一道越来越长的线，最终隐没在了他脚下的阴影里。

穆迟赶忙把烟蒂扔掉，手忙脚乱接住飞过来的背包，背包沉甸甸的，砸的手臂生疼。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拉开拉链，探头在背包里瞧着。

“想好了，”薛烈低声问道，“不去也没关系的。”

头顶的灯忽然亮起，穆迟抬眸瞟了一眼，随手弹了弹烟灰，“想好了，去看一眼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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