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陈方被他看的一愣，下意识去看角落里的薛烈。

薛烈不为所动，静静等着看穆迟的下一步动作。

“他有问题？”薛烈指尖转着硬币，听不出语气里的喜怒。

“暂时不确定，”穆迟视线被硬币的银光短暂吸引，很快便移开了，“尸体并没有一直盯着他。”

“你还记得昨天谁坐在这里吗。”穆迟拉起陈方，侧着身子看他，借着手电筒的阴影，余光扫过了床上的尸体。不过刹那，便移了回来。

回到院子，应无予还没回来。院子里冷冷清清，像极了都市传闻里闹鬼的宅子。明明是富家大户的房子，总是随时随地给人阴森的感觉。

进了院子，陈方喝了杯茶水，便借口回屋休息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穆迟和薛烈，两人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三枚铜币静默无声。

穆迟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他转回身和薛烈对视一眼，走回了尸体旁边，穆迟放下手电筒，双手在胸/前合十，“你放心，我们会找出凶手的，逝者安息，你早日去吧。”

“对对对，”陈方跟着拜了三下，“逝者安息，逝者安息。”

再次合上死者眼睛未果，穆迟摆正了死者的脖子。脖子扭正了片刻，“咔吧”一声，头颅似有千斤重，突然转了回去。

死者不能闭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外，浑浊翻白的瞳孔执着的落在某一处，像是在无形中给穆迟三人吐露着什么。

穆迟双手支在半空中，愣了片刻，他一脚踩上/床，蹲在尸体身后顺着尸体的视线望了出去。

无数抱着怨恨的幽魂在夜里出没，他们双眼发红，面色狰狞，漫无目的徘徊在死去的地点，只为了再次见到杀人凶手，将他抽筋拔骨，一同带去十八层地狱永受折磨之苦。

薛烈杵在角落若有所思，下意识去摸口袋里从不离身的硬币。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勉强回了神。

拿上三枚铜币，三人打道回住处。

得到死者想传出的消息，穆迟一骨碌翻下了床。快步走到了陈方身边。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就在桌子旁。

桌子离床几步路的距离，陈方正坐在椅子上休息，而且他坐的地方，同样是死者和穆迟视线的落脚点。

陈方“啊”了一声，吭哧吭哧想了半天，终于左右手一拍，低声道：“我想起来了，昨天这里站在这里的人是管家。”

“你被尸体抓伤的时候，”他摸了摸光秃的脑袋，走到了一边，“我就站在这儿，管家站在我旁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穆迟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朋友介绍的，”薛烈不以为意，“我们这行就是朋友介绍朋友，这样大家才有钱赚。进来之前我调查过他的背景，就是普通做生意的老板，人傻钱多，而且第一次来。”

回想起陈方的模样，穆迟点了点头。

在死者院子里的时候，他发现尸体的视线落在了陈方身上。死者到底想表达什么，穆迟不知道。可陈方的话里没有破绽，在他记忆里，管家确实站在桌子旁。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可他同样不敢相信陈方，通知他们有死者的是陈方，但在这之前他们和陈方并不在同一地方，那么就没人可以确定陈方一直在角落等他们出来。

“怎么办，”薛烈叩了叩桌子，“继续留下他？”

穆迟噎了一下，“当然，总不能把他扔出去。”

薛烈哼笑了一声，指尖的硬币转的飞起，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虽然眯着，却没了半分温度，“是得留下，他还没把尾款打给我，不能死。”

穆迟：“……”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动静。

穆迟才打开门，就与应无予撞了个满怀。迎面而来的冰冷气息让穆迟忍不住抽/动鼻子，侵入心脾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不冷吗。”穆迟不经思考问出了口。

应无予垂眸看他一眼，侧身走进了屋里，“不冷。”

他身上的寒意在屋子里烟消云散，化成了满地的水，穆迟撇了撇嘴，关门之前，谨慎地看了眼门外黑洞洞的院子。

“布料和棺材里死者身上的一模一样，”应无予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布，摆在铜币旁边，“死者的下/身全不见了，和你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这是照片。”

他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黑白照片，推到了穆迟面前。

照片？

这里怎么会有照相机。

顿了片刻，穆迟一拍手，想起了上个副本带出来的小照相机。它虽然小，单与正常照相机的功能是一样的。只是没想到什么时候被应无予拿走了。

薛烈显然不理解，视线在两人之间划过，还是没找到答案。

不过这都不重要。

穆迟拿起照片，直面他的就是一张半腐烂的脸。猝不及防的惊吓让穆迟倒吸一口凉气，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定了定神才继续看下去。

黑白照片有些模糊，仍遮不住照片里男人脸上腐烂的皮肉，但依稀可以看出来男人长相周正，是很招人喜欢的模样。

再者男人身上的寿衣不是一般的料子，穆迟对他的身份越来越感兴趣了。

“穆迟，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人，”薛烈沉吟片刻，“你有想法吗。”

穆迟仔细观察了男人的眉眼，摇头，“没想法。”

“应无予，”穆迟偏头去看坐在他身边的应无予，“你觉得呢。”

应无予正在擦铜币，闻言动作一顿，轻声道：“像王老夫人。”

穆迟疑惑的“啊”了一声，带着审视的目光再次看向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年纪不大，大约和穆迟差不多。他闭着眼睛，神/韵不清楚，只能看他的眉宇。男人脸部轮廓清晰，鼻子高挺，浓眉大眼，只是嘴角下撇，平添了些威严。

将他的容貌与记忆里王老夫人重合，穆迟啧了一声。两个人确实想象，特别是下撇的嘴角。

“他难道是王小少爷？”穆迟犹豫道，“他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怎么可能死了。”

“也许是他的兄弟？”

“来的时候我打听了，王府只有王小少爷一个孙子辈。”薛烈否认道。

应无予终于擦干净了铜币，“也有可能是王少爷。”

穆迟和薛烈对视一眼，心道应无予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昨天家仆才说过王少爷已经死了。

“猜来猜去没意思，”薛烈叹了口气，“不如咱们去查，正好去找铜币是谁放的。”

“你是说去查管家。”穆迟挑眉，与薛烈想到了一处。

两人一拍即合，穆迟转身便将在死者院子里查到的事告诉了应无予。

听过之后，应无予若有所思，收铜币的手停住了，“知道路上的红包不能捡吗。”

“这三枚铜钱是同样的道理，死者生前大概答应了什么，才被索命。”他弹了弹铜币，“不是被索去做小鬼就是被借了运直接被阴死。” m..coma

“还有一种不是说捡了红包要和阴人结婚吗。”穆迟道，这种民间说法他多少听过。

不等应无予回答，薛烈拍了下穆迟，“成亲的王小少爷，和死者有什么关系，别瞎说。”

穆迟：“……”

有道理。

“对了，还有陈方，”穆迟斟酌了用词，“在那里死者一直盯着他看。”

“陈方没问题。”应无予不假思索，麻利的让穆迟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薛烈不解。

应无予摸出钱包，边塞铜币边道，“之前我见过他，是另一个人的客户。”

穆迟睁圆眼睛，悄悄去看薛烈。

“他/妈的，”薛烈咬牙切齿，“亏我信了他是第一次进副本，还给他打了九九折。”

不等穆迟笑出声，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了他头顶。

他转头看过去，只见应无予直直盯着他，就在穆迟以为有事时。

谁知，应无予皱起了眉，他沉声说：“你答应了死者帮他找凶手。”

穆迟点点头，突然后知后觉想起应无予的语气莫名熟悉。

果然，不等他反驳，应无予“啪”的一声合上钱包，语气阴沉：“佣金加倍。”

这次轮到了薛烈幸灾乐祸。

三人讨论到半夜，决定在翌日去查管家。

可当清晨到来，迎接他们的不是暖意的阳光，而是院外慌乱的声音。

陈方一大早就被吵醒，先是莫名其妙让薛烈戳穿了谎话，得知九九折不做数了。然后便听到了院外有人嚷道“死人”、“干尸”、“下半身”等词。

查管家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他们要先去第二个死者的院子。

短短三天死了两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薛烈和陈方率先走出了院子，应无予正要离开，突然被穆迟拉住了手臂，紧接着一件外套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穆迟拍了拍他，“穿上吧，外面冷，不然会感冒的。”

应无予沉默一瞬，看着穆迟的背影，穿上了那件正合身的外套。

“说起来，当时可把我吓坏了。”陈方唏嘘道，“幸亏你没事。”

视线在房间里游移，最后落在了床沿外薛烈的身上。穆迟摆手示意他让开。虽然担心尸体再次暴起伤人，薛烈还是走到了角落里。

没了遮挡，穆迟几乎是在瞬间捕捉到了死者的视线到底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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