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苏倚暗叫一声。

她现在的防护服还没有完全泄露，如果是花粉病毒之类，依然有防御能力。

一个赤裸的女子镶嵌在墙上，盯着苏倚。

苏倚认识这张面孔。

但苏倚想起了潘多拉之匣里的那个恐怖病毒。

她手上的潘多拉之匣也消失了，这让她有些不安。

“这里是幻觉，但不是你一个人的幻觉。”有声音回答了苏倚的心声。

苏倚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血肉的高墙飞速拉伸，直接来到她面前。

她的身上轻若无物，防护服已经不在，一阵浓郁的甜味萦绕在鼻间。

抬眼望去，是无尽的血色空间。

无尽的血色被一道高墙阻碍，那是一道血肉组成的笔直高墙，延伸到目力的极限。

端口蠕动着，将里面的东西展露。

苏倚已经放空了自己，她的底牌都没有作用，她也就不抱希望了。

就算死，也得死得有骨气一些。

苏倚面前的巨型触手在蠕动。

墙上镶嵌着很多生物。

“这是哪？”苏倚心想。

花瓣层层叠叠，展现出复杂的纹路。光芒流传其中，如同陷入万花筒中，看得苏倚一瞬间失神。

都不是。

居然是一朵花。

光学病毒，仅仅通过视觉就可以污染肉体，引起变异。那种恐怖病毒就是由龙血获得的。

但苏倚意识到问题已经晚了，她感到一阵晕眩，干脆地昏了过去。

“卡珊德拉？什么情况？”苏倚诧异，愈加无法理解。

卡珊德拉盯着苏倚的双眸，一道信息流便随着这目光灌输到苏倚的脑中。

苏倚于是理解了这片空间。

这里是类似赛博空间一样，连接众人精神的虚拟世界。

“类似盖亚星系，或者蜂群意识？”苏倚问，“龙血居然可以做到类似赛博空间的事情。”

不过事到如今，苏倚已经不惊讶了。那触手连空间攻击都可以抵御，早就远远超过了苏倚理解的范畴。

“你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卡珊德拉吟唱着歌一样的语调，“龙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物质，它远非一般的生物学可以概括。认为它的形象是一滴血，只是三维空间中的狭隘理解。”

“所以你是怎么回事？”苏倚没有因为卡珊德拉诡谲的语气而恐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阵悲伤汹涌而来，那剧烈的情绪直接感染到苏倚的内心，让她险些落泪。

随后记忆传到苏倚脑中。她于是了解了卡珊德拉的经历，了解到门农的经历，和卡珊德拉的选择。

苏倚为卡珊德拉的悲伤沉默许久。考虑到这样的环境中，思维速度会加快，苏倚允许自己给他们留下默哀的时间。

片刻后，苏倚抬起头：

“收手吧，你不该迁怒其他人，况且这样并不能让游梦伤筋动骨。”

“我只是负责启动，我无法收手。”卡珊德拉说。

“外面的丧尸行动起来有明确的导向，不是你在控制？”苏倚说。

卡珊德拉摇头：“我被龙血吞噬了——尽管一开始我只是想自杀——却被同化进了这个网络。这也是好事，我的悲伤可以被庞大的群体稀释。我的意志已经不再完全受我的影响——或者说，我已改变，不会按照以前我的思维去行事。我无法控制尸潮。”

苏倚皱眉，她抚着下巴思索：

“不是你……那我进入这里，也不是你的授意？”

“这点是我的影响。”卡珊德拉说。

“为什么拉我来这里？”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卡珊德拉说，“我不想让你埋没在这片血海中。”

她注视着苏倚，将一些记忆灌输进苏倚的大脑。

“我将我知道的都交给你，也将门农的数据交给你。希望你可以实现你的目标——因为那样与我的愿望也相符。”

苏倚默然地接收着卡珊德拉的知识——即使不想接收，她也做不到。

卡珊德拉作为间谍得到的信息都交给了苏倚。其中涉及到很多秘辛和机密。

苏倚这才知道，卡珊德拉掌握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没有太多关键性的情报，却有大量的细节，可以让她对游梦建立一个完整的认知。

“这是……”苏倚回忆着那份记忆，并消化着这份记忆沾染地淡淡恐惧与哀伤。

“现在离开这里吧。”卡珊德拉发出空灵的声音。

苏倚感觉周围环境开始模糊。

她离开前，对卡珊德拉大喊：

“你一直待在这里，会寂寞吗？”

“那样或许也不错。”

苏倚像是从梦中惊醒，眼前场景再次回到血肉工厂。

触手已经消失，周围再度恢复寂静。如果不是浑身的剧痛、无法挣脱的桎梏，以及遍地的机械碎片。她会以为之前的是一个梦。

苏倚将自己从墙里挣出，小心翼翼地检测防护服的状况。尽管卡珊德拉说她无意伤害自己，但苏倚也不想大意。

确认自己并没有吸入外界空气后，苏倚向外跑去。

装甲车还在，将苏倚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列车站。

随后被扣下。

“我要回我的星舰！”苏倚说。

“我们需要对您进行彻底的消毒，以及隔离观察期。”阻止她的军官铁面无私，“而且我需要你的证词。”

“什么证词，你们机器人没有把信息传回来吗？”

“龙血对机械和生物体有不一样的影响，我们希望你可以提供一些不一样的情报。”

苏倚思索了片刻，就决定将卡珊德拉的事情隐瞒下来。游梦如果知道自己得到了卡珊德拉的记忆，恐怕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我昏过去了。那触手怎么退回去的，我没看到。”苏倚说。

苏倚自信可以瞒过去。她的面部肌肉可以自由控制，脑波更是混乱不堪。游梦没什么手段可以检测自己思维，除非给自己连上脑机。

“等我给你连上脑机。”军官说。

“不行！”苏倚大叫起来。

“为什么？你心虚？说谎了？”

“我没说谎，句句属实。”苏倚信誓旦旦。

她确实说的实话，她确实昏了过去，只是精神被拉进另一个空间。她也确实没看到触手怎么退回去的，她只知道触手为什么没杀她。

苏倚说：“我对脑机接口有心理阴影，会引起我的大脑紊乱。我拒绝使用脑机接口。”

军官皱眉：“这可由不得你。”

苏倚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

“那就打吧，警告你们，我手上有天机城的病毒，你们应该不想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加悲惨吧。

“当然，你如果非要让我连接脑机，我要求在大众面前公开我的记忆的，防止你们对我的记忆动手脚。”

苏倚身后跑来一只丧尸，苏倚朝后面挥了挥手，丧尸就变成了碎片。

她和军官对峙了一会儿，军官只得去请示上级。

片刻后，军官回来，对苏倚摆手：

“你必须得消毒，之后随你。”

“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去消毒的。我可不敢把病毒带回船上。”

苏倚回到龙船，便直奔欧安的舱室：

“这些信息数据，你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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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川看着那个空洞，神色凝重。

原身和第二元神的神识开始融合，记忆开始共享。

但那记忆却几乎没有变化。

乍一看，君川会以为自己的两个神识从来没有分开过，它们拥有一模一样的记忆，那意味着完全相同的经历。

但仔细查看，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一些差异。

比如当初在对付小行星时，本体选择靠肉体轰碎小行星，而第二原身则纯粹依靠法术。

比如在应对那次劫罚时，第二元神直接以九心锁护体，而本体则依靠道袍撑了前几秒。

比如在窃取波罗家族的数据时，第二元神可以直接虚化，进入计算机网络中。在触发警报时，也可以虚化，直接从封闭的闸门中钻出。而原身则小心地避开各种传感器，并且把闸门钻出一个窟窿。

这些是差异，而一致的地方，则成为君川偶有违和感的来源。

比如作为第二元神，他的身体本不应该引起苏倚的兴趣。

对于第二元神来说，苏倚显然过于热情。

君川可以确定，所有的差异均来自原身和第二元神的差异。而其他人和事物，却尽量保持着一致的状态。

这是幻象吗？

不对。

君川能感觉到，这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你终究还是发现了啊。”一声叹息从君川耳边响起，声音温润如玉。

同时在两个君川的耳边响起。

第二元神一惊，立刻虚化，沿着那个空洞钻进去，彻底和原身汇合。

“什么人？”君川神识横扫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声源。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

在不远处的空间，一个存在，从他无法区分的尺度膨胀变大，一直涨到两米大小。

这是一个漆黑的圆球，在同样幽暗的宇宙空间中，几乎不可见。

黑球上显现出白色的文字。白色，意味着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它的文字同时伴有声音。

君川感觉周围的空间拥有了一层束缚，那是大气压强恢复的感觉。

君川周围被填充进一层空气，并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让声音可以传递。

“你好。”黑球打招呼。

“阁下何人？”君川问。

“你可以叫我Ac-42，我是一台计算机。”

“类似bt那样的吗？”

“只是类似。”Ac说，“我比它要强的多。”

“看得出来。”君川说，“你是游梦的计算机？”

“我解决游梦的问题，但并不隶属于游梦。”

“那么你是天机城的计算机？”

“答对了。”

“是你将我……”

君川不好说自己前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黑球用文字符号勾出一个微笑，声音像是带着鼓励：

“你不妨说说。”

君川说：“显然，我的第二元神有一场幻梦般的旅程。”

“为什么是第二元神，又为什么是幻梦呢？”

“因为其他人是以原身为基准的。”君川回答，“而第二元神的那个世界，只是在附会而已。”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无法否认。”Ac-42说。

君川说：“你准备了一个幻境，将我困住，却只困住第二元神，为什么？”

“这一点你想错了，那并不是为你准备的。”

君川略一思索，点点头：

“那个世界，早就存在了？”

“没错。”

“这么看来，我是鸠占鹊巢了。”君川说，“那个冒牌的我，才是在那个世界的我吧？”

“你很聪明。”Ac-42说，“也很强大，强大的匪夷所思。之前在波罗家族，我们试图直接毁灭你，却无功而返。”

“你们攻击过我吗？”君川说，他想起来，“那个小行星是你们放的？”

“那只是小小的试探，真正的攻击在星球的上空，环绕着你使用粒子加速轰击，却毫无效果。”

“原来那个是你们……”

Ac的声音透着无奈：“因此我们无法预测你的行动。所以在遇到机会时，将你一分为二，是一个分析你的好方法。即使是黑箱，也可以收集数据，推导出行为模式。”

君川说：“你们制造了一个完全相同的区域，进行模拟实验？你们在实验什么？这片模拟区域到底有多大，我居然没有发现异常。”

Ac说：“你这么聪明，心中应该有答案了。”

君川沉默片刻，沉声道：

“你们模拟了整个宇宙？”

“你夸张了——但也差不多。”Ac说，“广度、各种宇宙常量，都没有问题。只是一些更复杂深沉的系统还无法完全模拟，而你的存在加重了这个现象。就像一条鲇鱼，在鱼缸中不断搅动，让我们的计划不得安宁。”

君川皱眉：“你们有这等力量？”

在君川的理解里，无论是掌中佛国，还是壶中天地，开辟小世界，独立异空间还算常见，但规模上绝对无法和外面的天地相提并论。

但这计算机居然说可以模拟整个宇宙，这又刷新了他对支柱的认知。

君川说：“我没想到，支柱居然这么强。”

Ac发出一阵笑声。

“因为在支柱中，我也是最强的，我早已远远走在了他们前面。”

Ac缩小，并且急速增殖，形成一个人型：

“Ac-42是我们，是集体中的个体，也同样是我们中的之一。让我们以另一个身份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机械大帝，又或者，机械降神。”

苏倚的意识在一片血色中苏醒。

但再怎么放空，当苏倚看到端口展现的东西时，还是放不下思绪，展现出正常的反应。

是吸盘？还是利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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