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嚣缩在立起的书本后补眠，二十分钟后悠悠转醒，看到赵四海刚被收拾完的悲惨模样，啧了一声:“这次怎么才二十分钟？老吴功能退化了啊。”

方棠深深怀疑，贺嚣遗憾的是，自己只能趁着赵四海被念偷偷睡上二十分钟。

一路上，吴用跟个佛爷似的，跟谁都笑眯眯地打招呼，优哉游哉，不急不慢的步伐，跟行色匆匆去开会的商泉形成鲜明对比。

到达办公室后，吴用继续笑眯眯地说:“沈老师应该快回来了，你先坐在那里等一下。“

她和贺嚣彼此默契地保持了缄默，她没提昨天泼他一身酒的女生，他也没问她妈顾教授为什么突然杀到滨城。

吴用点点头:“呀，快八点了，方棠同学，请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方棠跟在吴用背后，一路反思了自己入校以来的所作所为后，得出一个结论:吴用作为一个斗争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一定是想给她这个新来乍到的小刺头一点下马威。

方棠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三炷香。希望吴老师能嘴下留情，给她留个全尸。

“嘿，正确率挺高的呀。”吴用不知什么时候笑眯眯地站在了两人身后，方棠从没被人这样神出鬼没地盯过后背，胳膊一抖，水杯里的水洒了一桌子。

贺嚣叼着笔，双手并用抢救课本，嘴里还不忘嘟囔:“整天跟个背后灵似的。”

吴用还是笑眯眯:“哎，对不起呀，老师长得很可怕吗？”

“咦，这个垃圾桶，说了很多次嘛，不要放在这里，会绊倒同学的。读书的时候不要趴在课本上，很容易加深近视度数。抹布要拧干水再擦黑板，才不会留下涂鸦印记……”

方棠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吴用，一个总是笑眯眯，絮絮叨叨，攻击性无限接近于零的中年男同志。

这样的一个人，单看外貌，你很难想象他会将贺嚣这种混世小魔头训得服服帖帖。

060

贺嚣赔笑:“哪里哪里，吴老师很可爱。”

方棠:“……”

期间，赵四海鞠躬数次，把篮球丢进垃圾桶一次，从垃圾桶扒出篮球一次，指天发誓一次。回教室后，对着被砸的女生鞠躬三次。

终于，在赵四海又一次把篮球带进教室，并砸中了前排女生的头时，方棠间接观摩了吴老师的念经大法。

7:21，赵四海被叫到走廊。吴用笑眯眯地戳了戳赵四海的篮球，然后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胖大海及其他不明物质做成的混合水后，对着赵四海开启了长达二十分钟的说服教育。

方棠一边喝水，一边偷偷观察贺嚣。

他划拉着习题册上的试题，随意临幸着中意的试题，姿态散漫，意兴阑珊。

方棠不明白自己这趟办公室之旅，和沈晏温有什么关系。吴用外出学习结束，临时为一班代课的沈晏温就顺利完成任务了。

难道我挨训，还需要一个捧场的吗？

方棠虽疑惑，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以免触发吴老师的嘴瘾。

“方棠转到我们学校快一个月了，还适应吗？”

“吴老师，我小时候经常转校，所以还好。”

吴用点点头，继续问:“你同桌怎么样，相处起来还算融洽吧？”

方棠想了想，她和贺嚣，算不算融洽？

见方棠若有所思，吴用开始大力推销自己的爱徒，为新同学建立和自己同桌和谐共处的信心。

“贺嚣同学虽然平时有些不靠谱，但这孩子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你们现在的学生，不都追求自己个性的展现吗？我觉得贺嚣同学很好地处理了……”

方棠抬了抬头，默默无语泪两行，贺嚣知道自己在吴老师心目中是这么优秀的一枚新时代好少年吗？

二十分钟后，她平生第一次那么盼望能够快点见到沈晏温。

沈晏温推门看到一脸求救表情的方棠时，有些惊诧。

小师妹眉头紧锁，一脸无辜又无奈的小表情，罕见的生动活泼。

他第一次见到方棠是三年前的那场特招考试，全国各地一共遴选出三十多个孩子，都是万众无一的好苗子。身处其中的方棠，最引人注意。

因为她年纪比其他人都要小很多，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玩拼图。不到一个小时，被分成一万片的《清明上河图》在她的手中拼成了大半。而且，所有人相信，再多给她半小时，她能将整幅图拼完。

之后的相处中，方棠的沉稳安静以及超强的学习天赋，常常让人忘记她的年龄。

所以，此时此刻见到方棠眉宇间独属少年人的那份狡黠与不耐时，沈晏温叹息，无论她天赋强大，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啊。

沈晏温递给她一份资料:“这个比赛知道吗？”

“rm？”方棠粗略翻了翻这叠资料，“全国机器人大赛？”

方棠很想回一句“关我屁事”，但这里不光站着沈晏温，还有吴用。

沈晏温试探性地问:“有没有兴趣?”

方棠不假思索地回答:“没兴趣。”

沈晏温以为她是担心以前的事会对她的报名资格产生影响，于是补充道:“这场比赛和数协没有关系。”

“沈老师，我不想再为了类似的比赛浪费时间，希望您理解。”

一旁的吴用略带惋惜地说:“学校很重视这次比赛，专项资金很快就能到位。如果在比赛中取得名次，将会和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样，获得清北特招的机会。”

“清北特招”几个字让方棠平静的脸出现一丝波动，她自嘲地笑了笑，只好说得再明白些:“吴老师，沈老师，我不会再参加任何竞赛性质的比赛，也不稀罕任何特招入学的机会。”

谈话不欢而散，望着方棠倔强的背影，吴用无比惋惜:“这么好的苗子，太可惜了。”

他还是那个懒洋洋的贺小爷，仿佛昨天的事情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贺嚣曾坦言:“齐天大圣听唐僧的话，是因为爱吗？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再听紧箍咒。你听过吴用在你耳边一遍又一遍长吁短叹，无限惋惜的谆谆教诲吗？咿呀哎嘿，每句话都以一种感叹词开头的那种。朋友，听我一句过来人的血泪教训，听话老吴的话，别让他念经。”

方棠觉得此言夸张成分居多，同时无比好奇能治得住贺嚣的绝世神人是怎样一种雷厉风行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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