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昂是天才，他获得过绘画大奖，我……我不许你这样说他！”子佩被气得满脸通红，心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混账的东西，而且居然让自己碰到了。她瞪大一双杏核眼怒视着对方，紧咬牙关不让眼泪落下。可是关上房门的一霎那，泪珠却无声地滴落到了胸前。

“小姐姐你哭了？”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想起。子佩低头看是刘锦云的电话号码，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滑动了接通剪头。

“叶子佩，我……我想现在见你一面，有话要谈。”电话里刘锦云的语气显得有些拘谨。

子佩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子昂竟然把自己环在了臂弯里，他起伏的胸脯下强有力的心跳正咚咚咚地响着，令子佩一时间激昂澎湃，意乱情迷。

子佩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抚摸子昂的背部轻声说：会好的，我们会好的。我知道我需要时间，你也需要时间。

然后她对他莞尔一笑，她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他最好的镇定剂，是他的支撑，是他的全部世界。

这天跟往常一样，叶子佩把自己的地铺搭好后取出一叠图画卡放在子昂的床上，这些五颜六色的图画卡是用来训练子昂认知能力的，打乱之后要子昂重新分类。子昂非常喜欢玩这个训练游戏，而且这种方式效果很好，他的专注力比半年前强了好多，更重要的是子昂重新有了荣誉感，每次分类成功后就会嚷着讨要子佩的嘉奖——一枚彩色纸张折叠的小星星。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我怎么会离开子昂呢！”子佩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强颜欢笑绽开一丝笑容。

“可是……上次你哭，你就离开了我。”子昂抽泣着低声说，满脸委屈。

子昂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子佩心灵一震——他记得自己上次哭的样子！他有记忆了？那是什么时候？子佩兴奋地浑身热血上涌，在大脑中飞快地搜索，终于想起是在子昂家乡的火车站，当自己痛苦地说两人体面地分手时，子昂就是这幅表情无助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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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一个卫生间，到了晚上为了避免与合租的女孩和她的男朋友起冲突，通常情况下叶子佩会督促子昂在九点之前洗漱完毕回到两人住的房间。

当初为了省钱子佩选择了合租房，可搬进来之后才知道有多麻烦后悔又无助。那个合租的女孩还算通情达理，可是她的男友太恶毒了，经常以捉弄子昂为乐。比如他会在子佩不在屋的时候把挖空瓤的西瓜皮扣到子昂的头上，然后拍照发朋友圈取乐。或者在子昂画画时，他会很无聊地趁子昂不备在画布的留白处胡乱地抹上一种颜色，给画作的整体结构制造麻烦，然后哄骗子昂说这是上帝之手的杰作。或者以猜拳的方式骗光子昂所有的零食，最后还让子昂去打扫一地的瓜果皮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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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昂，你想起来了？”子佩激动地摇撼子昂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子昂剑眉下的一双似晴朗夜空一样清澈的眸子。

可是看着看着，子佩的心情又回归到了沉重。因为她紧盯着的这双眸子象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突然抽走了灵气，璀璨的星光仅仅一闪就不知滑向了何方，取而代之的是子佩不愿看到却是经常会看到的那双无所适从的充满依赖的眼神。

可笑？他活在这个世上才是个笑话！他指着呆立在旁边的子昂，脸上满是鄙夷讥讽。

看到惊慌失措站在旁边的子昂，再看看对方肥硕的身躯，子佩犹豫了。她担心真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跟子昂加起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也不能就这样硬挺着被他欺负，子佩决定展开文斗，至少在气势上要压倒对方。于是大声斥责他恃强欺弱算什么能耐，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去外面闯荡，干嘛整日躲在女朋友的出租房里闲得无聊去欺负一个有智商缺陷又失忆的人，你不觉得很可耻又可笑吗？!

你记起我是谁了吗？你懂我的眼泪为谁流了？你明白我此刻心痛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抚摸子昂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唯恐这片刻的心灵慰藉转瞬消失。

可当子佩瞪大双眼仔细凝望眼前这张孩童般纯挚的脸庞时，她的心脏徒然收紧了：子昂的眼神中充满了慌张胆怯和恐惧，他的无助一塌糊涂，毫无掩饰，是真真切切的恐惧。

“可是都九点多了……你知道的，子昂害怕天黑，离不开人的。”子佩一面很为难地回答，一面想这么晚了她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你发定位给我，我去找你。我们谈谈，只需要几分钟。”刘锦云依然要求见面。

无奈子佩把定位发给了刘锦云，然后嘱咐子昂乖乖把床上的图片分类，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看到子昂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脸，子佩连忙安慰他自己只出去一小会儿，而且走得也不远，就在楼下，他可以透过床边的窗户看到自己的身影。

子佩拿了件外套匆匆向楼下走去。虽然寒冬已过，但北方早春的夜晚还是透着丝丝寒意。子佩站在路灯下，裹紧外套回头向楼上张望，泛着橘色柔光的窗口处她看到了子昂高大的身影。

一时间，不知为什么一股暖流涌遍子佩的全身，甜腻的感觉萦绕心头，她的眼睛又有些潮湿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房后面传来汽车的轰鸣声，紧接着两道雪白灯光迎面照来。

影影绰绰中子佩看到了刘锦云从出租车上下来，向自己这边快步走来。

“小姐姐，你……不要我了吗？”他的嘴角抖动着怯生生地问，眼圈渐渐泛红。

对于他的霸凌，忍无可忍的叶子佩终于动怒了，几次与他理论，严肃地警告却招来他不怀好意的讥讽：看你也是一枚优质美女，干嘛死心眼拴在这个傻瓜的裤腰上？看他呆头呆脑傻里傻气的样子，莫非他有过人之处？还是你得意这口？不如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然后一阵不怀好意的讪笑，令子佩怒火中烧，她真想抄起桌上的暖水瓶重重砸向他那张挺着肉乎乎大蒜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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