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也是想到了自家的遭遇，心里有些激动，所以才不同以往地说了这么多。

张老师听完林笙说的那么一段话之后，一只手放在下巴处摸着胡须，另一只手握着书本，久久未曾说话。

林笙的背影瘦削，本来尺码就是小号的校服在林笙身上竟然显得有些宽大，蒋蔺怀疑，她这是每天都不吃饭吗？

这个人，外柔内刚，和她不一样。

林笙心中越来越不安，但是未曾出言打扰张老师。

待林笙转过头去，蒋蔺观察这个女孩，脸蛋青涩无比，但是说出的话却无比成熟。

矛盾，哈。

蒋蔺看着林笙的背影，生平第一次地想要去了解一个人，她是林笙。

林笙正要转过去的时候，蒋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林笙，你也觉得陷入爱情不顾一切的人很傻是吗？”

这是蒋蔺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少年的嗓音不像那种处于变声期的老鸭桑，如清风明月，朗朗上口。

问题很怪异，林笙疑惑皱眉。

“这句话是指，刘兰芝对焦仲卿说，我们虽然迫于无奈而分手，但是我们之间的爱情是坚不可摧的，为了爱情，你要像磐石一样坚守不已，我要像蒲苇一样坚韧难断。这样的誓言表达了刘兰芝与焦仲卿追求爱情与婚姻的自由与自主的坚定的信念和用生命捍卫爱情的决心。”张老师很欣慰，没想到蒋蔺看起来忒不靠谱，但是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非常正确。

蒋蔺说完，看着林笙，希望林笙能让他更加欣慰，但是林笙只是低头看课本，神情严肃。

“嗯，不错，看来是听课了，林笙，你也来谈谈你的看法吧。”张老师无比慈祥地看着年级第一名，蒋蔺已经说得很不错了，但是他想再从林笙的口中听到是否有更新奇的想法。

蒋蔺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计算机，心思很少花在语文上，但是蒋蔺人很聪明，他认真地思索着这句话，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从始至终都很明确，不要为了爱情放弃自己，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是我一如既往所坚定的。”林笙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低声开口。

“嗯。”蒋蔺拿起书本，只是轻声附了一下。

林笙说完这些话以后，心里有些忐忑，这是她第一次脱离书本那些固定的答案，畅快淋漓地诉说自己的看法，语文老师毕竟是老师，他会怎么来指责自己？

“你说。”张老师饶有兴趣。

“我们都很明白这篇文章所表达的情感，在封建社会里，数不尽的女性都挣扎在婚姻的苦难和不幸之中，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自尊和生命。刘兰芝她让我很敬佩，聪颖勤劳，美丽善良，她信奉爱情，信任自己的丈夫，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最后沦落到投水自尽。我们都知道这是悲剧，但是仔细想想，真的不可以避免吗？其实只能说，没有绝对反抗的勇气罢了。一定要死吗，其实不见得吧。我知道，我们不能拥有现在的思想，现如今的高度去批判那时的人们，但是为了爱情，以死作为结局，实在不能是我所认同的。我平生敬畏生命，如果不是穷途末路，随意消耗生命，我实在不能给与同情。我知道时代和家庭，给了他们诸多限制，但是我想表达的是，如果没有了生命，那么再美好的爱情也只存在传说里，生前不能享受，死后有再多的美名，再被歌颂又能怎样呢？我知道这部作品通过对刘兰芝与焦仲卿之间的爱情悲剧的描写，来抒发对爱情的向往，但是我阐述自己一点题外话，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有意义有价值的活着才是。”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张老师含笑对林笙说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但是考试不要乱答，针对你的想法，我很认同，少年还是少年啊。”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林笙觉得末尾张老师好像看了蒋蔺一眼，然后就离开教室了。

蒋蔺想到了记忆里的那个总是歇斯底里的女人，心里有些同情和无奈。

那个女人，她崇奉爱情至上，至死都还爱着那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

林笙坐在这里很是不舒服，平生第一次觉得，她也不是随遇而安的，至少身后有一个时刻观察自己的人就很无奈。

她初来乍到，和班上同学不熟悉，相反，尽管蒋蔺平时不听管教，但是如果自己和蒋蔺真的发生了矛盾，能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能寥寥无几，林笙不确定，她也不敢赌。更何况，蒋蔺这样的人，你跟他计较，吃亏的就是自己，他太过的桀骜不驯。

这一节课是英语，英语吧，林笙既不讨厌也不喜欢，但是既然花心思了，她就一定要学的优秀。

英语课上，老师在讲解语法，讲的是情态动词的应用，林笙在认真做着笔记，老师讲到重点，情态动词加上不定式的完成时，林笙一边记，一边比较两者的区别，一边抄上例句。

虽然密密麻麻一片，但是林笙很有成就感，她向来信奉，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即使林笙很是聪颖，但是从来不恃才为傲。

最后一节课是化学课，但是老师突然间有事，本来数学老师想占用，但是大家撒泼卖萌装可怜，所以数学老师就大发慈悲地放了他们一马。

因此，最后一节课也就成了自习。

学生时代的自习，尤其是高中自习，向来是学生的快乐时间。

但是林笙没有丝毫波澜，不上课并不代表没有作业，化学一直以来都是林笙的薄弱学科，也是上次侥幸，不然的话，但凡偏一门课，对于拥有顶尖成绩的人都是致命。

“蒋哥，去网吧。”

林笙正在做关于化学反应速率和限度的题目，林笙忽然间想起上学期老师开的玩笑：“必修二第一章第二章很简单，真正有难度的是要数第三章，有很多你们的学长学姐在学完第一章的时候，觉得so easy，学完第二章那就更不得了了，他们还想要征服化学，第三章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已经死在了沙滩上，希望你们不会是下一个。”

这句话说完，大家都笑的前俯后仰，林笙也含笑望着老师，直到她做了这些题目，才算知道那时候老师的眼神里透露了什么：还是太年轻。

这些题目，林笙不是做不出来，只是林笙一向追求又快又准，目前她就只做到了准，林笙学习用功，可以说是在学习里无往不利，这次遇到了化学，不免让林笙有些失望。

林笙听到后面郭屿森在说和蒋蔺说话，尽管声音很小，但是因为班级安静，还是清楚传到了林笙的耳朵里，她正在做一道有点绕的化学题目，最后一道题要求写出一定时间内速率变快的主要原因，林笙写出一个，另一个怎么也想不出来，又加上郭屿森一直在说话，尽管她知道蒋蔺没有回他，但是心中还是烦闷了。

林笙知道，改变不了环境那就改变自己，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从头把题目捋一遍，发现答案如此简单，用化学老师说的话，题干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有用的，林笙在心里责怪自己：什么时候做题变得如此粗心了。

林笙写完一道题，呼出一口气，她专心致志地做题，不知道在其身后发生了什么。

“林笙。。。”正巧此时姜云朵看到林笙停下了，说话有点支支吾吾。

林笙因为刚才的事情觉得有些对不住姜云朵，温和回道：“怎么了？”

“我的成绩都不好，我能不能看看你做的笔记？不用很多，你先不写哪一科，我就先看哪一科？”

姜云朵从前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虽然只有一米六，将近八十公斤，成绩也差，但是她也不在乎这些，她家境还算不错，父母相爱，也没有对她要求过多，但是自从见到林笙以后，如果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姜云朵从来不会知道，一个人可以努力自律到这个地步。

少年时代，都对成绩优异的人本能有着优秀的滤镜，可是如果你接触过，会知道她带给你的震撼有多大。

姜云朵此刻就是这样的想法。

她固然成为不了林笙，但是可以慢慢向她靠近。

林笙倒没有认为有什么吃惊的，以前经常有很多人问她借笔记，她也不藏私。但是这是她的新同桌第一次向她开口，林笙就更不会拒绝了。

“我这节课只看化学，其他的都可以借给你看。”说话间林笙拿出几个素净的大本子，将它们放在了姜云朵的面前。

姜云朵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对林笙说道：“我就先看英语，我把它们抄一遍。，谢谢。”

姜云朵认真地抄着林笙的笔记，林笙看了看，对她说道：“我们是同桌，不用这么客气。”

“嗯。”姜云朵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笙朝她一笑。

林笙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姜云朵的同桌感情升温的同时，后桌的蒋蔺对着郭屿森砸了一个用废纸包成的团球，郭屿森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把废纸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到：我不去，小声点，再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郭屿森整个人都傻了，蒋哥，这是走温情路线？本来还想回个消息，但是只能看到他的蒋哥高贵的后脑勺。

所以，这时，郭屿森才认识到，他这是被严重地嫌弃了。

郭屿森：我是我哥爱情之路的第一个祭品，呵呵，你敢相信吗？

郭屿森知道蒋蔺的脾气，如果他生气的话，那还算有救，最可怕的就是他笑眯眯地和你说话，那你基本上已经接近“死亡”的边缘。

所以尽管郭屿森很想逃课，但是现如今还不敢造次，他坐在那里拿起一本书，心里很是悲催：为了我哥的爱情，我容易吗？

可是面上还是表现得对学习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有他的同桌许宏看到被化学书包裹下的恋恋中国风，嘴角抽搐。

下课以后，姜云朵知道林笙住校，且回家不顺路的时候心里还好一阵遗憾。

一下课，郭屿森就来找蒋蔺寻求八卦，蒋蔺从林笙旁边经过，装作不经意地看了林笙一眼，听到了她和姜云朵的谈话，了解了林笙住的大致位置以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倒是身后的郭屿森很是不知趣：“蒋哥，走后门，后门人少。”

林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蒋蔺勾着郭屿森的头离开了。

林笙和姜云朵打过招呼以后，就在三班等华乔乔，林笙班级因为自习的原因放学早，而华乔乔就惨了。

华乔乔他们班级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生物老师刘镇能拖堂拖到你怀疑人生。

林笙倚在走廊处，拿起单词本，默默地背了起来。

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刘老师才出来，随后陆续有人出来。

“笙笙，我快饿死了，你不知道，今天第一天啊，老刘就拖课，这个时间，我想吃的糖醋排骨早就没有了。”华乔乔很是生气，天大地大，干饭最大，没有最喜欢吃的食物，她不快乐了。

“那就换一种肉吃。”林笙早就知道华乔乔的脾气，顺毛锊准没错。

“好吧，今天新班级呆的还好吗，你不知道，你不在，可把林嫣然能死了，整节课就显着她了，嘴就没停过。老师不想搭理她，可是还是说个没完，要不是她，今天老刘肯定能讲完，怎么会拖到现在。”

林嫣然成绩也很不错，但是和林笙没得比，她一直把林笙视作对手，林笙自己也很无奈。

“人家也没招你惹你，好了不生气了，你想想，就算没有她，刘老师也是会拖堂的，这都成习惯了。”林笙一向不喜欢背地里说人不好，所以并没有附和华乔乔。

“嗯，我知道了，还没说呢，你在五班感觉怎么样，五班的人对你好吗?”知道好友的习惯，华乔乔并没有强迫林笙顺着自己的话说，只是转移了话题。

“人都很好。”除了蒋蔺，他竟然还敢嘲笑我。

也很奇怪，蒋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孙贺本来是想附和林笙的话，但是看到他的脸色，也不再开口了。

“老师，蒋蔺同学已经说得很确切，我只是想在他的基础上说说我关于这段话的人生看法。”

林笙以前在读这段话的时候就很有感触，也是巧合，没想到第一节课林笙他们这一组就分到了着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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