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了。”丁佳蹙着眉头说，“能变卖家当集巨资去准备这么精心的礼物，让人觉得你真的超喜欢陆荼，可是别人就是浅浅的喜欢一个人就想交往，你却没有一点想和他恋爱的想法，这一点让人觉得，你又好像不喜欢他。”

“我还不懂你呢，追宋往那么久，不到半小时就放下了！”

那些藏匿在内心深处，焦灼的伤，只要提及，就会分分钟摧毁她耗时耗力才凝聚起来的坚强。

“可是我……”

“我……”丁佳语塞，“倒也是，而且我们班那些偷偷摸摸早恋的人，最近都在闹分手了，感情这事儿闹不懂啊！”

“为了她死后，我能有亲生父亲照顾，她当做不知道被乔振华背叛，可是她的隐忍付出，没有一点用，乔振华不爱我就是不爱我，他甚至还拿走了外公给我妈妈，我妈妈又留给我的财产，甚至还抓住了我内心的弱点……”

“他给我画了一个大饼，说我只要好好地听他的话，他就把那些本应该给我的还给我，也就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那一切，我明知道是假的，我明知道……”

乔漫的声线愈发颤抖，眼泪悄然无息地溢出眼眶。

而后，她说起了一段，从没对身边任何一个同龄人说起的，她父母的私事。

“我妈和我爸就是高中同学，他们高中早恋，甚至我爸为了和我妈在一起，高考还故意少写了几道题，就为了和我妈上同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后，他们还一起创业，一起成立公司，还有了我。”

“我以前一直以为，真爱就是我父母那样，可在我妈得癌之后，我才知道了残忍的真相，是他乔振华在高中就看上了我外公家的财力，虚伪阴险的步步为营和我妈走在一起，靠着我外公的帮助，一步登天走到如今的位置，在我妈开始生病的那些年，他就开始出轨了。”

正巧，丁佳手边有一只刻字的萝卜丁口红。

乔漫灵机一动，“请给我纸笔还有刀子，我想在上面刻句话。”

丁佳眼睛一亮，“好主意，我给你找。”

乔漫拿过来细细一看。图案倒是没什么问题，但的确是因为颜色太白，反而觉得空。

“我妈为了我，为了她死后……”

明明是在正常陈述事实的乔漫，就在说到这一句时，声线猝然地哽颤。

乔漫坚定的点头：“保家卫国是英雄，很伟大，当运动员为国争光也是英雄，而且赛车比赛惊险系数那么高，某种意义上，也是在燃烧生命，我觉得值得伟大这个词！”

乔漫想把这句话刻在头盔上，一句藏匿了太多少女复杂心意，又无比真诚的话。为了把字写的好看一点，她便先在纸上写，然后挑出最好看的那条，然后印在头盔上，再用刀子刻。

丁佳瞧着满篇其实写的都差不多的字，不解道：“伟大？你确定伟大这个词好吗？”

“我吧。”乔漫说，“能理解喜欢的心情，我也承认我有喜欢陆荼的心，但是我不太相信有很长久的感情，如果长久不了，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以后分手的时候要比爱而不得更难受吧。所以我对‘喜欢就得在一起’这种论调持反对态度。”

“可是！”丁佳也对乔漫持反对态度，“喜欢是一种欲望啊，欲望催使想和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的，你都喜欢了，你没欲望吗？”

她近乎失声，手指攥住胸口的衣服，攥到骨节泛白，“可是我还是抱着期待，我想听他的话拿回妈妈的一切，但听他的话，又让我备受折磨……”

丁佳瞧着乔漫就如此地崩溃了情绪，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做点什么。

其实她蛮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尤其是那些客套又虚假的社交。

她也曾和不少姑娘在喝多的KTV包厢里，说起彼此的伤心事然后抱头痛哭。又互相安慰，互相说尽肉麻的话，那画面夸张的仿佛余生她们几个要一起过了。

但一旦有了真情实感，人对待感情就会谨慎而小心起来。

之前她要与乔漫做朋友的目的，建立在对乔漫的好奇上。

若是她后来对乔漫好了，一是觉得自己欺负过她想要弥补，二是觉得，交朋友就得稍微付出一些。

何况，身处世代炎凉的人类社会里，对一个人示好并不能代表什么。

刽子手哄骗孩子，也舍得祭出漂亮的糖果。

可如今，丁佳对乔漫涌现了强烈的情感，并萌生出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念头。

乔漫努力地隐忍情绪致她的肩膀抖的厉害，丁佳回过神来，拿过身边的空调毯披在了她身上，把她轻轻地靠在了自己怀里。

“父母总是觉得，他们养育了我们，便可以对肆意的把我们对待，而我们还不能说什么，因为生养之恩的确无以为报……”

“可是，最绝望的事情就是，我们才要开始的人生里，最痛的伤，都是至亲给的。”

细声说完这样的话，丁佳冷哼一声，眼眶酸涩泛出了泪花。

“我不敢安慰你说，以后会有个男生和你父亲天壤之别，他喜欢上你就会喜欢你很久很久，因为这样的事儿，我目前也没见过……”

“但是呢！”丁佳捏着乔漫的肩膀，力气极大，“朋友不一样！”

“乔漫，女生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矛盾，大多都是因为男生，咱们没正式认识之前，已经因为男生闹过矛盾了，我想，以后我们只会因为越来越了解对方关系变得越来越好……”

“我陪不了你多久，我九月要去魔都上大学，你如果要出国的话，那就另说，但你不出国的话，要是愿意，那高三就努力一年，明年去魔都找我，以后出去看陆荼的比赛，你还能有我这个伴儿！”

乔漫擦了把泪，“我不会出国了，以前我在国外是因为妈妈的事业在国外。”

“有。但我可以克制。”乔漫看着丁佳，那张精致的面容突然变得像不会融化的冰凌，没有一丝悦色。

半个小时后。

几页的纸上写满了“伟大的陆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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