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早，一会儿再说，我们是来看看你们的工作进度的。”贺一鸣摆出一副领导视察的样子，“我们单位的办公室里电脑可不能和炉子摆一个屋，否则肯定会被揍的。”

“哪儿有那么多讲究。”薛昆不以为然。

“我之前还没和你说吧，绵绵也要深造了，你打算考哪里？”贺一鸣叹了口气之后说道，这个年代胳膊拧不过大腿，锦华一机再了不起，放到帝都仍旧是一个小厂子，什么都不算。

“绵绵也要考学？”薛昆的眼睛瞬间亮了，“我早就说她应该好好上学，考个大学比什么不强啊？”

这和苏绵绵认识的薛昆根本不一样，她印象中的薛老师，对卫生这件事可是非常重视的。

这些国外软件更是丧心病狂，为了能抢占国内市场，甚至不惜鼓励盗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贺一鸣抿唇说道:“连绵绵都看出来了，那说明你这确实是做不下去了，不是说有厂商已经购买了你们的软件吗？”

“那也没办法和国外的软件比，就算他们的比我们的难用也不行，我倒是可以继续支撑着，毕竟上面还是有点扶持资金的，可是我自己做不下去了。至少一直在这里做这一款产品，混日子，我觉得不行。”薛昆从兜里拿出来一根烟来，然后想到屋子里还有个姑娘，只好熄灭了抽烟的想法，坐在小圆凳上说道，“我这里也快拆了，等到过了明年，据说要推了建大楼呢。回头我打算去郊区找个地方，维持着这个工作室，然后继续深造。”

“怎么做？那些外国人只要默许大家装盗版就行了。”薛昆摇了摇头，“我已经打算回去读博了。”

“那你做的好好的，就不做了？”苏绵绵有些惋惜，她其实是知道薛昆这么做的是很难做下去的。

但是她对这方面毫无了解，没办法帮忙。

好在距离不是特别远，苏绵绵在车上摇摇晃晃了二十多分钟之后，总算到了地方。

帝都的冬天来的似乎早了一点，道路两旁的泥泞已经结成了冰，苏绵绵吸了一口冷空气，感慨着还好没有沙尘。

“就在前面一点。”贺一鸣感觉自己在其他人面前那都是巧舌如簧，到了苏绵绵这儿，竟然大气儿都不敢喘。

这个年代，中关村还真的是个村，两旁有二层小楼就已经算是高层建筑了，苏绵绵想象中的大楼基本没有，街道两旁也没什么车，除了公交之外就是自行车。

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功能性电子软件都是一样的，凭借一腔热情去做，最后除了交互软件之外，大多数战死沙场。就连游戏也不例外，在盗版横行的这个年代，功能软件更是一样的愁云惨淡。

别说这个年代了，就是往后再走三十年，盗版依旧层出不穷，只要能不花钱，或者少花钱，有些人宁愿去买盗版，也不愿意支持一下正版环境。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那正好，咱们先去吃顿饭吧。”薛昆难得多说了两句，“要不先暖和一会儿？”

没有门牌，没有店标，门口只贴了一张特别大的铜版纸，上面写着打印复印。

掀开帘子进去，房屋内竟然还在生炉子，薛昆正拿着一块蜂窝煤，往炉子里面填。

哪儿有这么的不修边幅？

而且他做的事情也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不是本科，是硕士，我们老董给搞到的机会。”贺一鸣笑嘻嘻的说道，“等过两年，苏绵绵的学历就比我还要高了。”

贺一鸣将苏绵绵考试的事情和薛昆说了一遍，“过两天我就回锦华了，你要不帮我们绵绵……”

“不用不用，我之前做过试卷了，老师说我考的还行，走的特招的路子不需要太高的分数。”苏绵绵苦笑，她可不想和薛昆在一起学习。

不说对方曾经是自己的老师，就是那个性格，苏绵绵也完全不想打交道。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锦华一机那种热烈的社交氛围，甚至也有了亲近的亲人，朋友，同事……

再回到这个压抑的社交氛围当中，那实在是太窒息了。

要知道现在这个房间里，可不只是有薛昆和苏绵绵他们，还有薛昆的几个同事和朋友，他们都一言不发，总共只有三台电脑，这几个人围在一起做软件，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是一个个仿生人一样，只需要依靠眼神交流。

薛昆本来想答应的，没想到苏绵绵是这个反应，转头就对贺一鸣吐槽，“你看，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吧。”

“那也有你能帮的。”贺一鸣没想到苏绵绵对薛昆是这个反应，他明明记得之前开发数控机床的时候，苏绵绵和薛昆的关系还算不错来着。

难道她只是为了能学习电脑？

贺一鸣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来，这可比苏绵绵之前想起来的还要详细的多，“这是我根据绵绵打听到的消息，整理的一份研究人员名单，你有时间的话帮我去碰一下，尤其是华清大学的，还有你熟悉的那些同学老师之类的，帮忙打听打听，现在锦华一机缺人，我想其他厂子也可能会有缺人的情况，不管能不能过来，先问一下比较好。”

“你这是要从学校挖人？锦华一机要办大学了？”薛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份十多页的文件，上面除了苏绵绵之前写着的研究内容和姓名之外，还有详细的院校，年龄，还有工作学习情况。

也就是说一晚上而已，贺一鸣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查到了这么多的东西。

“咦，这要是有领导过来视察，看到你这个小作坊式的工作环境，还能买你们的软件吗？”贺一鸣摇了摇头，“还是说你已经不打算做下去了？”

自从自己意识到苏绵绵的特殊之后，那种紧张感就更强烈了。

苏绵绵点了点头，这确实不是自己熟悉的帝都，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之后，她随着贺一鸣拐进一条胡同，顺着墙壁外面的铁皮楼梯爬上去，到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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