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裴登见过功曹史。”

鞠殷伸手虚扶道:“裴幢主免礼。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姜恒、姜志诚，是使君新任命的军主，往后兼管坤岭、下丘两城防务。”

姜恒也拱手道:“功曹史慢走。”

等鞠殷离开后，裴登又招呼道:“军主，请到寒舍一叙。”

裴登面色一肃，连忙向姜恒抱拳道:“末将见过军主，方才失礼了。”

裴登见状挽留道:“功曹史莫急，用过饭食再走不迟。”

鞠殷笑道:“裴幢主客气了，下次再说吧。”

裴登无奈道:“恭送功曹史。”

裴登抱拳道:“末将遵命！”

巡视一圈后，姜恒发现裴登还算尽责，手下的士兵虽然瘦弱，但精神状态尚可，号令也整齐，倒是省了不少事，否则得下很大工夫整治，说不定还得大换血。

巡察完毕后，鞠殷说道:“本官还有些事情要料理，便不耽搁了，志诚是再待一会，还是与本官一道离开？”

说着展开了任命书，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大意就是他及时识破了青州细作、挫败对方阴谋，清除了潜在的危胁，化解了一场巨大的危机，为表彰他的功劳和忠诚，特擢升他军主，负责坤岭、下丘两座小城的防务。

再展开清单，不禁直呼好家伙，鞠彭这次真是下了血本，赏赐了五十头肉猪、两千石粮食、两百匹布。

他顿时大喜，连忙拱手说道:“多谢使君栽培、奖赏，多谢功曹史为末将表功。”

姜恒诧异道:“这也太快了吧？”

姜恒拱手道:“末将还想与裴幢主商议些细节，望功曹史勿怪。”

鞠殷点头道:“理应如此，那本官便先走一步了。”

城头上的士兵见到旗号，连忙给守将传信，很快，一个中等个子、身形壮实、身着皮甲的中年男子带着十几个手下匆匆出城迎接。

鞠殷留下人手交接物资，随即率领亲卫与姜恒一同赶往下丘城，同去的还有姜恒手下的三十名骑兵。

两城相距三十多里，又是一马平川，众人驱马半个时辰后赶到。

姜恒摆手道:“裴幢主客气了，不知者不为罪。”

“谢军主。功曹史，军主，请进城一叙，末将也好为诸位接风洗尘。”

姜恒摆手道:“不忙，将弟兄们都集结起来，操练一下，轮值的除外，本将要看看士气如何。”

裴登拱手道:“末将遵命！请军主随末将至校场。”

抵达城中校场后，八百左右兵卒正各自训练，一通鼓后，迅速聚集超来，并列好阵型。

军容比坤岭城守军差了不少，但比苏峻的流民军胜了一筹。

裴登随即问道:“请教军主，是否可以开始了？”

姜恒合上手中的名册，点头说道:“开始吧！”

裴登拱手道:“那末将便献丑了。”

一番演练中规中矩，姜恒看完后点头道:“不错，号令整齐，进退有据，看来裴幢主治军颇有几分门道。”

裴登顿时松了口气，再次拱手问道:“多谢军主夸赞！不知可有不足？还请军主不吝赐教。”

姜恒说道:“别的都好，就是弟兄们的体格差了些，兵器甲胄也不齐全，而且有些兵卒年龄过大，恐怕都过了五十了。”

裴登惶恐道:“军主有所不知，能留下这些兵卒，末将已是尽了力了，这还多亏是以往落下的情谊。”

姜恒问道:“裴幢主可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我会尽量解决。”

裴登一喜，连忙说道:“那末将就直说了，粮食倒还够，但盐远不够吃，弟兄们操练流的汗多，得比寻常人至少多出一份；

衣物也很短缺，而且马上入冬了，要是没有冬衣，弟兄们可得受罪了；

还有，兵器甲胄很多都是损坏的，末将有心修复，但没有足够的铁料和皮子，炭火也是。以上种种还望军主解决。”

姜恒说道:“这样罢，你拟个清单，要详细些，将上次拨付、现今余额、状态都注明，本将会在三日内答复，能够解决的会从速处理，不好解决的，咱们再另想办法。”

裴登将信将疑，但还是挤出几分笑容道:“末将代弟兄们谢过军主！”

众兵见状齐声喊道:“谢过军主！”

姜恒摆手示意肃静，随后说道:“弟兄们无需客气，让大伙吃饱穿暖只是最起码的事情，本将既然做了这个军主，便有义务保证军需，裴幢主方才所说都会尽快解决！”

裴登仍旧将信将疑，这时也只好再次道谢，底下兵卒也再次欢呼。

姜恒摆手说道:“再过上一个月，本将会从坤岭、下丘各抽一队弟兄比斗，到时胜者奖赏、负者惩罚！因此，弟兄们吃饱穿暖后可不等于没事了，要苦练本领、敢于争先！比斗胜负是小，将来上阵杀敌才是大事！记住本将一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消灭敌人、保存自身！”

底下安静了好一阵后，再次高呼起来:“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消灭敌人、保存自身！”

姜恒继续说道:“战力是其一，但还不够，一支军队想要无往不胜，还需铁一般的纪律！接下来的每句都要记住，触犯任何一条都会严惩:

一，强买强卖者杖击二十；

二，寻衅滋事杖击二十；

三，擅拆民房者杖击二十，并照价赔偿，无力偿还者以苦力做抵；

四，调戏妇女者杖二十，猥亵者杖五十，奸淫者斩！

五，偷盗者杖二十至五十，并罚作苦役；抢掠者无论数额大小，一律处斩！

六，临阵抗命者斩！

七，畏缩不前者斩！

八，反水倒戈者斩！

九，泄露军机者斩！

十，倒卖军资者斩！

十一，惑乱军心者斩！

本将会将上述军规发放给每一伍，闲暇之余要用心背诵、牢记于心！五天之后，本将会抽人背诵，记不全者每天少食一餐，直至记熟为止！”

姜恒说着，取出一大叠藤纸交给裴登:“裴幢主，此事你要亲自过问，这关系到我军的生死存亡，切勿轻视之！”

裴登双手接过，只觉有千斤重。心中直嘀咕，看来这个军主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使君的儿子陪同上任，后台也非常硬，除了遵从之外，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于是一拱手道:“军主放心，末将必定尽心尽力！”

姜恒点头道:“那便先这样罢。本将不急着走，这便让人回去传令，先从坤岭城调拨一批物资过来。”

说着取出文房四宝，刷刷写下一串物资清单，签名后盖上军主印和私章，封好后让冯绍率人带回坤岭城，交与杨瞻拨付。

裴登看在眼里，顿时感激不已，不由躬身施礼道:“军主如此厚待，末将与弟兄们敢不效命？弟兄们，还不赶快谢过军主？”

底下兵卒纷纷喊道:“多谢军主！”

姜恒摆摆手，继续说道:“接下来，我再说一件事:军中不少袍泽上了岁数，有家的，从现在起就可以走了，每人发放五匹布的遣散费；无家可归的，本将正好有一个田庄，可以到那里种田，每亩缴粮一斗，除此之外再无纳捐；

在此之前会预支你们半年的口粮，以及一匹布，没有一分利息，分三年还清即可；现在，我喊到名字的，都请出来…”

一刻钟后，出来一百多人。

姜恒说道:“诸位老哥放心，我姜恒说到做到，等粮食物资从坤岭运来，我便兑现刚才的承诺。”

一帮头发花白的老兵闪着泪光说道:“军主仁义！”

“多谢军主！”

姜恒说道:“诸位暂请回营帐休息，等会再喊你们过来。”

“我等告辞！”

等老兵们离开后，裴登按捺不住了:“军主此举，末将不敢非议，但如此以来，军中又多了上百的空额，还请军主出个主意。”

姜恒说道:“有空额便重新招募，按照我说的条件，不愁招不到兵员。”

姜恒说着递过一张藤纸，正是上次扩军时的募兵告示。

裴登这才舒了口气，随即又犹豫道:“军主，这花销可就太多了，郡府不会拨付这么多。”

姜恒摆手道:“裴幢主放心，这事我来解决。”

裴登不好当众质疑，于是转开话题道:“军主一路辛苦，请到营帐一叙。”

姜恒说道:“那便劳烦了。”

到了营帐后，裴登将手下五个队主，吕敢，施义，魏猛，陶恭、傅盛等介绍给姜恒认识。

五人见礼之后站立两旁，神情都有些忐忑。

姜恒温声说道:“诸位无须紧张，坐下说话。本将治军虽严，但绝不会无事生非，只要诸位恪尽职守，约束好部下，本将绝不难为任何一人；将来若有战事，只要立下军功，本将也绝不会没了诸位的功劳。”

五人也长舒了一口气，纷纷说道:“我等谢过军主。”

闲聊一会后，裴登说道:“军主，饭时已到，请随末将到城中酒楼，好为军主接风洗尘。”

姜恒摆手道:“吃饭可以，但酒楼就算了，本将就与弟兄们一起用饭，也好看看大伙的伙食如何。”

裴登犹豫道:“军主，这不太合适吧？”

姜恒笑道:“没有什么不合适，本将也是穷苦出身，吃饭穿衣没什么讲究，裴幢主无须多虑。你们也别给我开小灶，等会本将会过去察看的。”

众将没有说话，只是躬身抱拳，深施了一礼。

一会后，饭食盛了过来，两个黑面馒头，一碗煮芋头汤。

姜恒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没多过会便吃干喝净，又意犹未尽道:“还有吗？再给我来一份。”

裴登急忙说道:“有，有，我特意让伙夫多做了几份。”

傍晚时，一支车队庞大的车队浩浩荡荡报驶入了下丘城，直接驶入了校场，其中有马车、骡车、驴车，加起来将近百辆。

下丘城的兵将们见到卸下的物资后顿时沸腾了，其中有三千石粮食、两百石盐、二十头肉猪、五百匹布、三百张大小不等的毛皮，还有不少铁料，能够他们吃饱穿暖不说，还有肉吃，而是破损的兵甲也能修复或更换了。

裴登等人哪里还忍得住？纷纷躬身施礼道:“军主如此厚待我等，裴登往后以军主马首是瞻！”

“我等以军主马首是瞻！”

姜恒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长出了一口气，又是演戏又是下血本，总算收服了军心，虽然只是初步，但只要对他们一视同仁，下丘城的兵将肯定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姜恒没忘记遣散的老兵，将那部分物资留了出来，并将老兵们集结到一处，询问后得知，有二十来人无家可归，愿意去他的田庄，其余人都要回去。

姜恒立刻兑现了承诺，每人发了五匹布将他们遣散，剩下的暂且留下，明天直接去田庄，反正就在城北。

鞠殷说道:“接风就免了，陪同本官到各处看看吧。”

鞠殷哈哈笑道:“志诚客气了，这都是你应得的，要是立了功劳不予奖赏，恐会寒了儿郎们的心，再说，以你的才干，担任军主绰绰有余，只是先前没有功劳，不好突兀任命，这下便顺理成章了。”

姜恒再次谢过，心说这鞠彭父子还真是大方，要是太平盛世的话，在他手下做条咸鱼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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