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中年铁匠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看好了。”

几步迈出，轩辕清夜只感到手中一轻，断剑已经到了汉子手中。

铁砧上，断剑通红，断口处赫然向前延伸了半寸，剑形虽未生出半点变化，但是落到轩辕清夜眼中，却多出了一种无比沉浑厚重感。

“看清楚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中年铁匠一手持断剑，一手抓住铁砧旁的大铁锤，猛地一个转身，半人多高的铁锤掀起一阵狂风，如流星坠落，砸在烧得通红的剑坯上。

轩辕清夜被汉子的动作深深吸引住，这一刻绝不逊色于世间最顶级的艺术品，每一次的碰撞，都发出了最铿锵的旋律。

整整三十六锤，每一锤都惊人得相似，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千锤百炼。

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中年铁匠收手。

这时候，中年铁匠松开剑柄，双手握锤重逾千斤的大铁锤抡起一道圆满的弧线，如满月当空，再次砸落下来。

嘭！

刹那间，整个铁匠铺都好像震动了，这一锤蕴藏的力量令轩辕清夜心惊。

略一沉吟，轩辕清夜伸手指向铁砧上烧得通红的剑坯，开口道：“还请大叔多多指点，在下借炉砧一用，重铸一剑。”

“你确定？”

中年铁匠半躺着的身子停止摇晃，浑浊的双眼抬起，当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目光变得坚定，轩辕清夜深吸一口气，视线自兵器架上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断剑被砸落在铁砧上，而其剑身上，拇指大小的剑坯嵌入其中，好像融化了一般，交界处出现了模糊的融化迹象。

中年铁匠一锤又一锤，一连串的火花绽开，震耳欲聋的金属颤音不绝于耳。

只是这一刻，轩辕清夜除了微微一怔，再没有半点表情。

“嘻嘻嘻！！”

娇媚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叮！

铁砧上，拇指大小，如赤霞般的剑坯仿佛活了过来，一下腾空而起。

中年铁匠重新抓起水烟袋，指了指铁砧旁的一堆生铁，又指了指一边角落里的一柄人头大的铁锤，道：“把这十块生铁打进剑里，就用这柄锤子。”

轩辕清夜点头，目光微凛，他还从未接触过打铁，此刻竟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不过多年练武之心，他很快平静下来，来到铁匠铺一角，

这是一柄人头大的铁锤，锤柄长三尺，同样是金属铸造，与锤身连成一气，想必是制造之时一气呵成！

伸手抓住锤柄，轩辕清夜用力一提，锤身微微离地，他上半身却往下一沉。

好重！

心中暗喝一声，这柄锤子远远比不上中年铁匠的。

但在轩辕清夜估摸下来，也接近了他如今能达到的力量极限。

保持自己的极限力量才能拿起铁锤，对于身体素质来说是极大的考验，遑论用这柄铁锤将十块生铁生生砸进断剑中，修复剑身。

一咬牙，轩辕清夜双手握锤轻喝一声，开始发力。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调整片刻，方才把握住身体力量的流动，非常勉强的拿着铁锤来到了铁砧前。

热浪滚滚，锻造炉连接着铁砧，炉中石炭完全燃烧，幽蓝火焰吞吐，舔舐着铁砧一端。

整块铁砧都被炙烤成了暗红色，令其上的断剑时刻保持着烧红软化的状态。

呼！

轩辕清夜吐出一口浊气，此时却并未立即出锤，而是凝神思索，脑海中不断回忆中年铁匠刚刚的每一个动作。

自锤起至锤落，那自始至终不变的一锤，仿佛衍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变化。

一锤仿佛千万锤，但千万锤最后又融合为一锤。

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冥冥之中，仿佛有着无穷奥义在轩辕清夜心底滋生。

中年铁匠躺睡在藤椅上，眯着眼，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也没有半点催促的意味。

足足过去了半盏茶的工夫，轩辕清夜双目神光陡然一聚，双臂发力，浑身上下肌肉瞬间绷紧。

脑海中，那推演数百上千次的动作破碎成一，手中巨大的铁锤高高举起，而后化作一道圆满的轨迹，仿若九天外坠落的流星。

同时，轩辕清夜左脚一挑，一块巴掌大的生铁凌空飞起，堪堪达到了铁砧正上方尺许之地。

这一刻，铁锤、生铁、断剑三点一线，连同轩辕清夜身形，似乎化成了一幅永恒的画卷。

哐！

一声巨响，滚烫的火星在铁砧上飞溅，断剑震动，余音不止，却被轩辕清夜手中的铁锤死死镇压在铁砧之上，动弹不得。

铁锤下，生铁瞬间变红，将剑身断口之处包裹进去。

嗯！

藤椅上的中年铁匠的双眼骤然间睁开，，

浑浊的瞳孔中绽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赞叹之色。

这第一锤虽然稚嫩，却已得了几分神韵，这样的悟性，已属不错，最难得的是用了心。

哐！哐！哐！

而此刻，铁砧前的轩辕清夜已陷入了物我两忘之境，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铁砧上断剑与烧红的生铁，铁锤一下又一下地砸落。

甚至在举锤的刹那，他感到自己握着的并非是一柄铁锤锤，而是一口厚重的铁剑。

万物皆可化剑载道！轩辕清夜心中闪过一道灵犀。

一连串的撞击声裹挟着一种难言的韵律，轩辕清夜忘记了疲倦，手中的铁锤已经记不清敲击了多少次，翻来覆去就那么一锤。

但每一锤落下，轩辕清夜都隐隐生出一丝新的感悟。

虽然不多但经过自己的调整之后，发力愈发顺畅，撞击声也愈发清脆。

与此同时，轩辕清夜感到浑身筋骨开始出现一种淡淡的酥麻感，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在血肉中流动，刺激着全身的血肉经脉.

……

中年铁匠左手持着断剑已经按落下来，一冷一热两块金属短兵相接，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火花四溅。

“请成全。”轩辕清夜抱拳，躬身一拜。

“没想到你竟然放弃了这些神兵，选择重铸你的断剑，真是看不透的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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