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女盈和小镜子品尝过一次火锅后，便赞不绝口，沉迷其中，深深爱上了这种吃法。

这已经是他们连续第三天晚上吃火锅了。

严寒时节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出去寻找食物。

寒冷看向墙壁上用绳子穿起来的一串鱼干，那是他们上次去城外里河的收获，吃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后，居然还有三十几条。

寒冷浅尝即止，将大部分食材交给小镜子和女盈去解决。

女盈可以少食，他和小镜子则远未到辟谷的境界。

只可惜这里是尘境，只有东方的沃土适合种植，西部虽已荒漠变绿洲，但若想有粮收，最早也要等今年夏末。

远水解不了近渴。

大雪飘飘，仿佛天上往地下掉刀子。

最近寒城之中粮食已是天价。

如此时节，更是没有商队往来。

天寒地冻的冬日，风雪交加不知持续了多少日。

街道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棉服，脚步匆匆。

此时已是一月下旬，冷静轩中寒冷三人吃着火锅。

日子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寒冷回身走向后厨，厨房里有足够他们过冬的粮食蔬菜，一部分是寒风差人送过来的，一部分是寒冷用尽手中银子买来的。

也只是将将够他们三个用而已。

尘境的调味料并不如他故乡那般丰富，但也有许多故乡不曾有的新东西，寒冷调试了两天后，才终于配置出了最为合适的底料与蘸料，别有一番风味。

寒冷用筷子夹了片牛肉放入拌好蘸料的小碗中，为这片薄薄的牛肉裹满蘸料，一口吃下去，只觉身心舒泰，灵魂得到了解放。

不论在哪个世界，火锅都是美食界的一绝。

他起身推开窗户，望向行人两三的街道。

由于人魔的原因，寒城去年十月并没有秋狩，方圆二十七里之外的很多村民，都搬进了城辖范围。

寒冷嘴角列出苦笑。枉他有梦寐以求的超凡伟力，却改变不了土质，催熟不了粮食，无法解决尘境苍生的食物问题。

这里的天地规则在土地与粮食上有所判定，等闲难改。

倒是忘了在中天宫时问一问尘都生能不能做的到。

想来是做不到的。

寒冷提着串在一起的鱼干走出后厨，女盈和小镜子风卷残云般吃掉了所有的食材。女盈侧躺在椅子上，舒服的眯着眼，她喜欢吃，喜欢睡，最近也喜欢上了修行。

小镜子则是意犹未尽的起身收拾碗筷。

他们每日的吃食都控制在一个量以内，不然寒冬未过，他们就要饿肚子了。

女盈看向寒冷手中鱼干，脸色有些不自然，委屈巴巴的看向寒冷：“我不想吃鱼了。”

烤鱼蒸鱼糖醋油炸麻辣红烧，他们几乎吃遍了所有的做法。

再好吃的食物，天天吃顿顿吃也会让人感到厌烦。

女盈现在看到鱼就想吐。

寒冷笑道：“不吃鱼了。咱们去卖鱼。”

冬日酷寒，少有人大老远的去里河钓鱼，这样一条晾制好的鱼干，现在在寒城中至少能卖二两银子。

但寒冷不打算在城里卖。

天色昏昏沉沉，将黑未黑。

寒冷提着一串鱼干，抱着些许米粮，与女盈一起出了冷静轩，从南门处出了寒城。

两人在风雪中疾行，纵然寒冷可以带着女盈瞬移，但女盈喜欢这种风雪迎面的感觉，也就随她去了。

离寒城近些的村落，寒冷只是远观片刻，便绕行而去。待到出了寒城二十里范围，他和女盈的速度才降了下来。

迎面走进一个村落，道上几无行人，家家闭户，已是早早入睡了。

好在村里的屋舍还算结实，在连日的风雪中依旧稳固。

寒冷和女盈来到一家屋舍前，他轻敲院门。

没人应答，可能是睡熟了。

冬日里，人们大部分都在沉睡之中，少动少吃。

寒冷继续敲。

“谁啊？”

院子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应答，很快便消弭在风雪中。若非寒冷与女盈不是常人，恐怕根本听不清楚。

“卖吃的的。”

寒冷话音落下，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开门声，接着是踉跄的脚步声。

脚步声愈发的近，直到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身影佝偻的妇人，她满脸菜色，头发黑中掺杂着白，见到寒冷手中提着的鱼干和大口袋，妇人浑浊的眼睛中瞬间有了光彩。

寒冷和女盈听到了吞口水的声音。

顺着院门的缝隙向院子里看去，寒冷看到院里的土地上种着稀疏的冬菜，这是尘境最常见的，也是唯一能在严寒时节生长的蔬菜，做法多样，但没什么营养。

一院的冬菜，只吃剩了四五颗，而冬日，至少要到二月末才算结束。

许是出来的匆忙，院子最里边的房门没来的及关紧，还留了个缝，寒冷和女盈就看两个小小的脑袋一上一下，透过门缝看向他们。

两双眼睛中充满了好奇与憧憬。

而在寒冷与女盈的两双眸子里，他们的身形小巧，面色枯黄。

却难掩孩童的天真与纯净。

少时经苦难，方会早当家。

“两位，老板。这鱼干和米粮，怎么卖？”

妇人的声音有气无力，整个人都很是虚浮。

但她的脸上满是希翼，仿佛看到了春天。

寒冷抑制住了将手中食物全部送出的冲动，他开口道：“鱼干十文一条，米粮十文一两。”

这是一个与平时相差仿佛的价格，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在冬日出现的价格。

妇人慌乱的掏出两块碎银递给空手的女盈，约摸四十文钱的样子。

她又咽了口唾沫：“要，要三两米粮，两条鱼干。”

释粥而食，一两米就够她们一家吃一天多。

本来她是打算全换成米粮的。但想到了两个年幼的，已经跟着她吃了许多日子冬菜的孩子，便心一揪，他们刚好一人一条鱼干，应该会吃的很开心。

寒冷动作利索的取鱼与米，生怕他们跑了一般，妇人直接用衣物包裹起米粮，并未反身回屋里取口袋。

这就让她没空着的手去关院门。

一路小跑到屋中时，她忽然转身看向站在院门前的寒冷二人，双眼红肿，已是泪流不止：“谢谢，谢谢你们。”

风雪继续下，寒冷与女盈帮妇人关上了院门，像是隔断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居于冷静轩，吃火锅，享美食，虽然也有些拮据，但与尚且要担忧明日过不过得去的城外村民相比，自是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寒冷与女盈无法不动容。

在这处村落中找了十余家，寒冷卖光了鱼干和米粮，换到了十五两碎银。

这十五两碎银，在寒城中，也就是一斤米粮。

天黑则见星月，风雪不能阻归途。

寒冷和女盈慢步往回走。

“咱们再去钓鱼吧？”

女盈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什么。

寒冷握住她的柔荑，应声道：“好啊，你还未曾冬钓过，凿冰垂钓，也别有一番乐趣。”

他和女盈都清楚，食不饱者非一村，即便是把里河的鱼都钓干了，也无济于事。依旧会有数之不尽的人死在这个冬天。

但他们也只能如此，尽自己的一番薄力。

即便是东方多沃土的大城，每年的产量也有限，他们会尽可能得去救济周边粮食不足的城府，没有余力去挽救全尘境。

即便是寒冷可以与白绝尘开口，依旧是要不到能救全寒城的米粮的。

食物金贵，胜过人命。

这是以往的寒冷无论如何也难以感受到的。

两人于深夜中回到冷静轩。

他们相拥而眠。

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就已经完成了储粮，还是有许多人会熬不过这个寒冬。

红汤沸腾，下入切好的食材，食物鲜香和牛油的荤香混在一起，再加上腾腾热气，更显温暖之意。

外面是鹅毛大雪，店内是热辣盛夏，真真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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