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的更高处，境的更高处。

且向前行，答案尽在更高处。

灵力从他指间涌出，绕着灵龙身周三丈围成一个大球，将鱼与水一起环了起来。

寒冷抬手。

如果说妖尊与人魔之事是让寒冷以杀死尘都生血恨为目标竭尽全力的向上修行，那么这个冬日里那妇人的眼神，两个孩童的天真纯净，便是让他的修行目的中，多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水面已结冰，冰层厚重，但在寒冷三人面前，随手一指便破碎。

女盈如法炮制，将灵龙放入里河中，河水奔流，有大量的鱼类朝圣而来。

寒冷一手探入水中，冬日的里河之水冰凉刺骨，清神醒智。

这是身处故乡时的他所难以想象的。

寒城已是在年底前就大开城库，将库存的所有余粮都分批次的分发给城辖范围内的村落，粮少人多，只持续了半个月。

元会后又用从尘生殿得到的资源每三天向城辖内的村落发放一次救济，但依旧有限，不能坚持多久。

寒冷与女盈都在闭目凝神，思索着如何能得到更多的粮食。

狩猎野兽，冬日垂钓，都不是治本的办法。

寒冷觉得，可能只有苍境古木那般拥有无尽生机的生灵，才可以将荒漠变绿洲，贫地成沃土。

一夜无话，一夜无眠。

剩下的日子，便各安天命。

寒冷和小镜子女盈三人再次带上灵龙与几个大桶，来到了城北里河。

一切的解决办法，好像只有更高处存在。

尘埃成尘境，真是贴切。

冬日昼短夜长，天色亮起时，寒冷自嘲的一笑，如今他被境守当成棋子，前路又似堵死，自顾不暇，居然关心起生灵百姓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寒冷只觉时刻都是煎熬。

大球便被引出水中，水球中几百条游鱼游弋，不时有大鱼撞在水壁上，但自然是撞不破的。

水球中鱼数众多，鱼种丰富，倒算让人满意。

寒冷一手轻引，水球划开一个口子，一股水流被引入大桶中，水流中游鱼乱窜，由上而下，下饺子一般涌入了水桶中，倒是一副妙景。

小镜子守着水桶，以灵力使内之水其不凝冰。

如此不过两次，大桶便已全部装满。

“今日便钓这么多吧。”

寒冷话音落下，女盈便收了灵龙。

倒是没发生上次吸引大物的情况。

也不知那类鳌的大物，如今有没有回到属于它的河海之中。

三人满载而归，却不是归寒城，而是直接就到城辖的村落中，去将这些鱼卖给村中居民。

走了九个村落，天色又已昏沉，寒冷三人才卖光了所有的鱼。

收获了三十多两银子。

不知让多少人能多活几日。

纵然是杯水车薪，寒冷也愿去一试。

一连三日如此，里河中的鱼已是长了记性，再也不去上那灵龙的当。

当然也有那段河域的大鱼差不多都被钓干的缘故。

寒冷手中银钱已有一百两。

这已够冷镜轩往日里大半年的开销，如今却不过是几斤米粮。

女盈躺在木椅上，望着对面的寒冷道：“寒城附近地域贫瘠，里河之中大鱼钓的差不多了，咱们要不去猎兽？”

她是能感受到寒冷心中煎熬的，而她也是真的想为寒冬中的人们做些什么。

寒冷立在窗前，望着街道上的风雪，叹息一声，呢喃道：“城辖方圆二十七里有村落几十，民众数万。要如何做，才能让他们都度过这个冬天呢？”

外面雪花飘飘，大地之上积雪厚重，连绵多日的大雪依旧不见止息之势。

即便是寒城中，街道上也无了行人。

女盈走到他身后，轻声道：“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寒冷如何不知，他们已尽力，但终归难求心安。

“你说，尘境的天地为何有大地贫瘠近荒芜这样一条道理？为何东方的土地并不遵循这样的道理？”

寒冷话到此处，忽的生出了想去东方一观的念头。

这念头始一涌现，便无法消逝。

身后的女盈当然给不出答案，她如寒冷一般，并未出过尘境。

但寒冷观过末境和十一境的天地，见证过那里的发展进程，并未发觉那里的大地像尘境这般，只有东方肥沃。

寒冷在想境界修到天境使那般翻手覆一境，是否就能改变天地规则，重塑此境大地之规之矩。

可尘境的天地大道又并不完整，他于此感悟的越深，越受其阻，对更高处的进境有害无益。

近乎无解。

寒冷从不优柔寡断，他道：“咱们去东方看看。”

女盈自无不可。

外面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小镜子修为不高，还是留下来看家比较合适。

他们已经为寒城附近的村民做了很多，但冬日依旧漫长，他们去东方，似乎已经代表了所做努力的失败。

但并不是没有意义，因为他们让近千人，多活了三五日。

寒冷女盈从东城门出发，东方田野被人魔毁了一小半，很多原本能活过这个冬日的人因此死去。

路有冻死骨。

所谓苍生疾苦，不过如此。

一路行至远处，寒冷与女盈也没在意走了多少里，走过了多少村落，只是入目所见皆疮痍，天地一片白。

他们走进一处村落。

即将走出时，一处木屋前，立着两个堆的丑丑的雪人。

女盈眸子一红。

寒冷拉着她，无声的走出这处村落。

以他们的境界，自然感知到了那木屋里，已没了呼吸的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

“这个世界不应如此。”

女盈低语，青丝在风雪中染的煞白。

“对的，不应如此。”

寒冷点头，眸子中幽光一片。

他观过众生相，苍生颜，心间有大悲。

他见过古木死，一境崩，胸中有大恨。

他发过誓要为那覆灭之境的苍生报血仇，如今更是要多一个，他要知道此境天地规则由谁定，为谁存，他要将之重新改写！

无尽生灵死，又有无尽生灵生。

前人之痛，后人承之。前人之死，后人继之，已不知几千载。

天地间似有叹息。

每一分每一秒，在他看的到看不到的地方，都有人因严寒，因饥饿，而死去。

可他做不到，尘境好像没人能做到。

天地如炼狱，众生若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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