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痛苦之源，也是力量之源。

然后他手轻动，握住了一只伸来的柔荑。

半空中的雪花摇动，似是在摇头：“天境太高，你去不得。”

寒冷心神一顿。

女盈一直与他并立，不论面前之人是血主，是陈沐烽，还是雪主。

而雪主显然是不可能为他解释的。

心底的声音已经继续道：“你欲何处行？”

寒冷如实回道：“想去天境一观。”

雪花六个棱角笔直细长，旋在半空，也是一种道，一种理。

寒冷已眼见数十次，却不能从中感悟出一丝一毫的道理。

他了然，这是雪主的道，雪主的理，这道理太恐怖，他不能悟。

那片雪花滴溜溜的在空中转着，若现于人前，定能汇聚众生目光。

它是那么耀眼，那么美丽。

“尘境生灵不易。”

寒冷可没时间去思考冰涛的想法，他硬着头皮出声道：“我是寒冷。”

“如今知易，日后知难。”

寒冷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寒冷双眼只一瞥，便已将这末世一般的凄凉烙印在了脑海中。

一切苍生疾苦近在眼前。真实又刻骨。

纵见千百次，依旧不能心如止水。

他们一直并肩。

寒冷轻声道：“我从来知道。”

人魔也说，天境难跨，寒冷当时只当作是人魔对他夸大其词，或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如今雪主这样一位位列绝颠的人物，跟他说天境太高，他去不得。

寒冷不会认为雪主会有闲情雅致与他开玩笑。

寒冷眸光一凌，问道：“怎样才有去天境的资格？”

雪主似乎在思考，片刻后才回道：“通天不可，玄元不行，造化不够。”

寒冷眉头微皱：“不知通天，玄元，造化作何解？”

“你如今之境界，即为通天之境。尘境境守之境界，即为玄元之境，尘境无造化。”

尘都生只比他高出一个境界了？

寒冷刚生出的一丝丝喜悦瞬息被浇灭。

千年之龄，与尘境天地相合的尘都生，也只是玄元之境吗？

那造化要去上境才可证得？

甚至造化之境，都不能去往天境吗？

寒冷想到了让吞九莲衰败的天境使，那种一出手就压服吞了九境的不世妖莲之大能，好像超越造化之境也说得过去。

上境与上境，也有大区别。

吞九莲当年吞掉的九境，可不包含上三境，以此来看，上三境的层次又比另外三上境高出一层。

而天境，又比另外两个上三境的层次高。

有点金字塔的那种感觉。

寒冷一时无言。

他虽对自己有信心，却也不知待自己证得造化之后境界时，要用掉多少时光。

他以一副敏而好学的弟子态度问道：“还请大人告知，天境去不得，那上三境中的另外两境，我可去得？”

这次雪主的回应很快：“自是去得。”

寒冷正要把上三境中的另外两境当成自己的目标，就又听到雪主道：“上六境，各有风采，若不能都走一遭，实乃憾事。”

寒冷过有所思：“前辈的意思是，我从第六境开始，一境一境的往上走？”

“不必如此。尘境之中，未有通往上三境的‘界’。”

寒冷还以为这雪主会直接送自己去上境，听她这意思，还是要自己去“界”里找路啊。

寒冷便想，那倒是可以先去古木的家乡看看。

身体里那颗古木之心，带给他太多太多的好处了，寒冷很想回报一下那颗古木。

于是他问道：“那前辈，通往苍境的‘界’，可是在西部？”

“苍乃上三境之一。”

寒冷默然，眸子有一瞬间的黯淡。

但他很快恢复了过来，若无其事的道：“前辈可否告知尘境四极处的‘界’都与何境相连？”

雪主有问必答，真可谓有良师之风，连带着她的声音听起来都亲切了些许：“东极连第九境海，西极连第十一境，南极连上境空，北极连上境雪。”

海空雪，加一个已经崩灭的第十一境。

尘境作为下境之首，与两个上境相通，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若按照雪主所言，那寒冷的目标就只剩下南极的上境空与北极的上境雪了。

上境雪不用说，这雪主以此为名，想来雪境即便不是她的地盘，也八九不离十了。

至于上境空，寒冷记得秘展之中，血主曾说过，青言重选的那对囚银镯，就是出自上境空中囚天府。

尘生商会一定接触过上境空的生灵。

寒冷这般念头千转，他想了解的已经问的差不多了。

上三境已知其二，且苍境与天境他都是一定要去的。

现在想来，苍灵古木能以生机将西部无边荒漠化作广袤绿洲，从它硬生生的以力跨境，横渡虚空不需以“界”为凭依，就能看出一二。

就是这样强大的生灵，以自身之灵渡了西部无尽苍生。

寒冷的身上，背着苍灵古木的功德。

尘都生在一日，他便无法放下。

似乎是感受到了寒冷心中渐起的杀意，沉寂了有一会的苍灵古木之心又溢出一股柔和的灵力，抚平了寒冷的心境。

那雪主似乎对此无所察觉，又似乎早已看穿了寒冷的一切。

寒冷想要的了解的都已经问完，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寒冷回答雪主的问题，亦或是答应雪主的要求。

在此时的寒冷身上，没有半分可以拒绝的理由。

他没有实力说不。

雪主的威压一直存在，只不过是没有对他们几人显露罢了。

尘境中的其他生灵，数之不尽，以万亿之数计，在雪主降下力量的那一刻起，便都感到了令人窒息的伟力充斥天地之间，让他们颤抖，让他们身心皆冷！

即便修为高深如那离城中剑斩四极炼境法阵的白绝尘，即便是手握至宝有偷天贼意志加持的青言重，也全都感受到了天地间那股压倒一切，冻杀一切的力量。

那是覆境伟力，那是上境主宰的力量！

他从来知晓，尘境生灵不易。

寒冷听到那冻人的声音在心底这样说道。

眼前便有冬日大寒，天寒地冻万灵死之景；妖魔乱象，百鬼夜行苍生亡之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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