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宁终于将月前就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狭长的桃花眼中蕴着好奇。

云续顺着玉笛上的笛穗不急不缓的开了口：“没错，早就知道了！”

越看那眼神，她心里越发寒，明明她啥都没做，恁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不可能！

惜宁眸色一怔，茶色瞳珠闪过微不可见的落寞和不悦。

“可是这个礼部尚书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在科举上动手脚，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听说太子殿下也被牵连，无故受禁！”惜宁想起那位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也不禁起了几分同情之意。

“怎么，同情太子？不若本殿送你去东宫与太子相伴？”说话的少年眉眼间虽藏在不深不浅的笑意，可惜宁明白，殿下又不开心了！

“殿下，您别这样笑，怪吓人的！”惜宁看着云续阴阳怪气的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云续何等精明，只扫了惜宁一眼，便看出了惜宁极力藏在眼底的那一抹小心思。

他原本没有必要向惜宁解释些什么的，可少年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让他看了发闷。

“我并非不想救那些书生，不想去阻止舞弊。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次阻止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惜宁话还未说完，云续挑眉一笑，“没想到，还挺记仇！”

那日他见那个小姑娘实在可怜，便让林舟给了她一些银钱。谁知那小姑娘竟是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

见他有钱，以为他是个人傻钱多的二愣子，竟然上来就扒拉他，还哭着喊爹！

“与殿下初遇那一次，我一时冲动误会了殿下，殿下劈头盖脸的说我是个做事不经头脑的莽夫！”

“所以殿下是在以儆效尤，通过这次对科举舞弊的处罚来警示后人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惜宁听着云续的解释，瞬间理清了思绪。

“不错！”云续简扼明了的回复了惜宁的问题。

“没，没有记仇！殿下千万别误会，今日旧事重提只因为那日我跟着殿下去了乱花楼，偷听了殿下的谈话，依稀听到什么科举，什么要出事之类的话。所以，殿下是一早就知道科举会发生舞弊？”

他怎么能是抛妻弃子的人呢？

他于情爱上是有些凉薄，可这并不妨碍他为一人深情！

她万万没想到殿下早已知道科举会发生舞弊，若是殿下早点说出来，那些书生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惜宁拧紧了眉，心口一阵钝痛，可她无法指责她的殿下，她的殿下有他自己的打算。

这比喻不对！

她一定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才会胡思乱想的！

惜宁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脑子里的龌龊东西全甩出去，她要保持清醒！

“林舟，那个就是你常说的顾公子啊？”不远处的廊芜下，林舟和韩风两颗不安分的小头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可不是嘛！殿下对他可特别了，我上次进去还看见殿下拉他的小手呢！而且出来后，顾公子还问我府中可有女子！你瞅瞅，啧啧！”林舟平日里找不到人说这些事，今日难得韩风过来述职，自然是说的停不下来！

“你这脑子里整天装着什么？殿下百分百是喜欢女子的，你别再想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不利于身心健康！”韩风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何要放林舟在身旁，太聒噪了！

“哎呀，我就随口一说闹着玩嘛，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真没劲儿？”林舟撇了撇嘴，扒开韩风后又津津有味的看着对面凉亭里的两个人。

“殿下该用午膳了，你们两个谁去叫一声？”幽幽的声音从林舟和韩风的背后传来，带着一股凉凉的寒意和阴测测的语调。

林舟浑身一颤，他摸了摸脖子，咽下了喉咙里的口水，“张嫂，您吓死我了！”

张嫂就是先前林舟提到的那个府中唯一的做饭大娘，也是当年云续母妃最信任的一个丫鬟。

因此虽是做饭的大娘，但府中的人都是极尊敬她的，甚至还有些害怕。

林舟依稀记得有一次惹恼了张嫂，她竟然生生的煮了一个星期的辣椒饭给他吃！

那滋味，吃一口简直要上天！

去向殿下告小状吧！

殿下竟然说他自作自受！

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张嫂，都是心有余悸的！

“我去，我去喊！”林舟急于离开张嫂身边，自然是自告奋勇的往凉亭跑去。

还未离开两步，就又被张嫂叫住了，“顺便问问殿下旁边那个少年愿不愿意留下来吃顿便饭！”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嫂已经不再是当初蒹葭宫那个青春貌美的小宫女了。

而殿下也不是当初那个半大的奶娃娃了，娘娘的殿下长大了，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可是，她明白的，殿下这些年过的并不快乐，而凉亭里的那个少年，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让殿下露出真心实意的笑的人。

林舟此时已经踏着水上长廊，来到了凉亭里。

他拱手：“殿下，午膳已经备好，还请殿下移步！”

而后他又瞄了云续一眼，说：“张嫂说，若是顾公子还未用过饭的话，不妨也留下吃个便饭！”

云续眉梢挑起，站起身来，手中玉笛微微一转，重新别回腰间，颀长的身形，挺拔的英姿，让人移不开眼来。

“不用了，殿下既然要用膳了，那惜宁就先行告辞了！”惜宁起身拱手道别。

说罢，惜宁抬脚快步离去，藕荷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初夏的光照在湖面上，闪着粼粼光波，如梦似幻，如幻似影，美而易逝！

去膳厅的路上，云续放缓了脚步，他细细思量一番，问着身后的林舟，“你觉得顾惜宁待我是这样的态度？”

风铃残花铺满整条青石小径，林舟正无聊的踩着投落在地上的斑驳树影。

忽听云续如此发问，林舟愣了一刹那，而后快速反应过来，认真的作答。

她不能指责他，更没有立场去指责他！

顾惜宁那个蠢货竟然还当了真，将他看成了抛妻弃子的混蛋，上来张嘴就教训他。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说他一句莽夫都是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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