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在姥姥家待了半个月，就到了农历小年，那天，我、姥姥、妈妈和吴叔在店里吃了一顿团圆饭，就当是提前过年了。第二天，我家的小吃铺开始闭店放假，计划年后初六开业，我妈和吴叔要回H市的吴奶奶家过年，打算顺便开车把我送到奶奶家过年，然后在奶奶等开学返校，于是，我就收拾东西告别姥姥，高高兴兴地回奶奶家了！

我喜欢在奶奶家过年，因为一家人相处融洽、和乐融融，能让我感觉到“年”的味道，热闹、温暖、和美、欢乐，不像姥姥家的新年总是鸡飞狗跳。姥姥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妈是家里最小的，脾气也是最暴的，我大舅、二舅虽说脾气也不怎么好，但跟我妈比还是要稍好一些的，不过，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比较淡漠，见面就吵架，儿时曾在姥姥家过了几次农历新年，那时我父母还没离婚，大舅、二舅、我妈都会携带家人齐聚在姥姥家，但不知道为什么，年三十晚上的吵架似乎成了传统，那几年真是年年如此，大舅、二舅、我妈吵得不可开交，我爸和两位舅妈在中间当和事佬，我和表哥、表姐就被吓得躲在一边，每年的年夜饭都吃得惊心动魄。

“那你问适不适合抛头露面干嘛？我还以为你要当校园明星呢！”

“没有的事！你听着别打岔了！我本来就是幕后编辑，但有一天，我们站本该当班的男广播员临时请假，站长临时找不到人代班，正赶上我给他送稿件，就抓我顶包，你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后来，我妈每年过年都在我奶家，离婚后，就跟吴叔一起，年年回吴奶奶家过年。姥姥家这边，我大舅、二舅会陪她过年，以前，我妈挑理，就是因为两位舅舅平时对姥姥不关心、不探望，只在过年回来。但后来，觉得姥姥偏向儿子，从不埋怨舅舅的行为，就干脆眼不见为净，不回来过年，也不打扰他们难得的团聚。

“啊？那我估计我们站长跟你想得一样！但我就不明白了，播广播又看不着脸！”

“也是啊，那走的就是迂回路线，你们站长为什么这么想捧你？”

“什么捧我？我又不当艺人？”

吴叔和妈妈把我送到奶奶家楼下就走了，妈妈本想上楼看看我奶，但又怕我爸在家，见面尴尬，就打消了念头。我妈总说，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婆婆，心地善良、心胸宽广、明辨是非，每次她和我爸发生矛盾，奶奶总是帮理不帮亲地向着她，可惜，她不能因为奶奶好就跟我爸将就一辈子。

我在奶奶家度过了寒假剩余的一个月，有时间就跟展鹏出去约个会，室外冰天雪地不适合约会，所以约会地点只能选在快餐厅或商场，书信中总是传递浓情蜜意，现实中的我们显得含蓄腼腆很多，半年的大学生涯似乎让我们成长成熟了不少，见面也不再抬杠呛声，就像两个老同学一样分享彼此的校园生活，事无巨细！

展鹏在信中说过他加入了广播站当编辑，负责搜集整理一些奇闻趣事、励志典故、科技资讯作为广播素材交给站长，站长审核通过就会让广播员播出，展鹏说他做起这种幕后的差事是得心应手，但做幕前心理素质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每天午餐时间结束，店里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小店就会停止营业。下午的时间就归我妈和吴叔自由支配，有时两人会一起出去进点儿食材，有时我妈会去打打麻将、吴叔出去跑车，有时两人就啥也不做在店里休息，生活过得很充实，还有滋有味的。

要特别说一下，吴叔和我妈回来之后并没有搬回我姥家住，因为租的店面空间够用，前场是就餐区，后场有厨房、卧室、卫生间，所以两人直接就住店里。我妈说她每天都会回去看我姥，现在我回来了，我妈就把陪伴我姥的任务交给了我，让我回姥姥家住。

回到姥姥家，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姥的心情很差，就是在强颜欢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刚到家的那几天，我能做的就是窝在家里陪她，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寒假回到姥姥家所在的市郊，我才知道吴叔没和我妈分手，我妈把房子卖了之后，吴叔处理好了他家里的问题，就跟着我妈回来这个小地方重操就业，两个人租了一家门店开起了小吃铺，只做早餐和午餐，菜谱上就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吴叔和我妈的厨艺都不错，两个人都有拿手菜，我妈还擅长包饺子、做面食、煮砂锅，所以生意也还不错。

“晓溪，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是那种能站在人前抛头露面的人吗？”

“嗯……”我故作思考，然后说道：“你好像没那才能！你对不熟识的人一直走的都是高冷神秘路线，只有面对熟悉的人才能流露出热情专一、八卦欠扁的一面，你这样怎么抛头露面？但也不能那么绝对，你可以靠脸啊，冷漠酷帅估计也会有人买单！”

我和子苗好像从上大学开始便绝交了，后来随着成长，我慢慢品味，人生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会结交不同的人，时光流逝、距离分隔，有些人会在你之后的人生道路上渐行渐远，但曾经的情谊做不得假，美好回忆也会镌刻在脑海中，现如今的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局面，若有朝一日，需要倾诉、需要援助，还有人愿意当听众、愿意在尚有余力的情况下给予帮助，那就是一件更美好的事。

我这么安慰姥姥的时候，姥姥的神情很不自然，好像其中另有隐情，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晓溪长大了，懂事了，会安慰人了，放心吧，姥姥肯定向前看，老伴以后说啥都不找了，这么大岁数了，碰上个相当的本就不容易，再说，还得考虑双方子女！”我当时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直到后来，知晓了姥姥和董姥爷之间的事件原委，再回想起这句话，才知道姥姥的无奈和心痛。

我在姥姥家待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我大多数时间都在陪姥姥，吃饭就去店里打包回来跟姥姥一起吃。我还给子苗打过一次电话，但没人接；又去子苗家找过她一次，也没人开门。

现在想想，我妈当初的挑理也并不是无理取闹。我小的时候，家在H市，离姥姥家确实比较远，虽然我妈只能过年回来，但平时也会给姥姥寄点东西、写写信问问家里的近况。而我两位舅舅呢？大舅家只与姥姥家隔了两栋楼+一条马路；二舅家住在D市市区，往返需要三个小时。在这种情况下，两位舅舅只有过年才回家，平时对姥姥不闻不问，甚至后来家里装了电话，也不见他们打电话问候姥姥，至少初中我在姥姥家求学的阶段是这样的。所以，我妈总拿话挤兑他们，明里暗里地说他们不孝顺，这就成了每次爆发争吵的导火索。

奶奶家完全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大姑性格温柔，荣升婆婆之后，每年都会在自己家等着大哥、二哥携家带口地回去过年，过了年，初三就来看奶奶，多年来一直这样；二姑虽然脾气火爆，但是典型的热心肠，爷爷奶奶搬到D市以后，二姑几乎天天回来，过年更是包揽置办年货的任务，二姑夫则每年负责掌勺，是家里当之无愧的主厨；大伯一家在爷爷在世的时候从不回来过年，爷爷过世后的这两年才开始回来；我爸自打跟我妈离婚之后，行踪不定、自由来去，过年不露面是常事，后来再婚，就索性在女方娘家过年。

“你声音挺好听的，你们站长也算是伯乐，再说你不刚说广播员不用露脸！”

“我们站长也说我声音有磁性，照稿念、献个声没啥难度，不用紧张。但你们说不紧张，我就不紧张啊？我一直推脱都没那才能，但站长非要赶鸭子上架，说事后请我吃饭，就当是兄弟之间帮个忙，弄得我不好意思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结果可真露脸了！”

“怎么了？”

“怎么了？我紧张呗，我坐在麦克前，腿一直抖、手心全是汗，弄得跟我搭班的女播音员一直憋着笑，还假惺惺地告诉我别紧张，分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很想大声地笑出来，但看着展鹏严峻的表情，就把笑意憋了回去：“然后呢！”

“然后，我播稿的时候，声音也是抖的，好多字都读错了，五体投地读成了五顶投地，百折不挠读成了百舌不挠，闹了大笑话，一播成名！”

“哈哈哈……”在我不可控制的笑声中，展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青变成了黑。

奶奶的心态特别好，子女回来过年就热情欢迎，不回来过年也不苛责追问，而且姑姑、大伯和我爸之间的感情也比较深厚，即便我爸那么不让人省心，姑姑、大伯也都尽力帮衬，所以，家里的气氛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回奶奶家过年还有一点好处，就是每年都会收到奶奶给的压岁钱，虽然我已经上大学了，但在奶奶眼里，我还是那个需要她宠爱关怀的小女孩。

姥姥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反复不断地跟我讲她和董姥爷认识的经过，还有这两年在一起相处的点滴细节，虽然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从姥姥的讲述中能看出来这些对她而言都是珍贵的记忆。

我曾经安慰姥姥说：“姥啊，虽然我没见过董姥爷，但他一定对你很好，你们这两年也建立了感情，他去世你肯定很难过，但你得坚强，自己调整心情，以后有合适的老伴可以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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