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做得很好。”任意笑了笑，像是追忆起什么事一般，“我那时候远没有你做得好。”

那是因为那时候她还未满十五岁，行事稚嫩理所当然，沐颜在心中暗道。而且他若是早知如此，绝不会只想着让她满意，做得那么用心。

但是她现在居然特意提了起来，告诉他她没办法回应。就好像已经被自己践踏到泥土里的心意，忽然被郑而重之地捡起来、交还到他手上一般。

沐颜怔怔地盯着任意看了好一会儿，耳边却是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直到把任意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漆黑的眼眸中渐渐有光聚起，他缓慢地露出一个温柔释然的笑容，漂亮且耀眼。

“所以宫主打算一走了之，再也不管凤微宫的事务了吗？”

任意恼羞成怒：“就是那些话！”说着她站起身，语速极快地说道：“我会把陆明辰处理好的，凤微宫就交给你了。你……”

“你若不喜欢，就尽快把心法传下去，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沐颜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那些话”是那些话，她说的是他表明心意的那些话。天知道，他根本没想过她会答应他什么，他想过的最好的结果是她，没有因此厌恶他。

“很好？”任意挑起一个笑，“所以被他骗了两次，差点让凤微宫毁于我手。其实早在他带着那些正道人士打上凤微宫的时候，我就想过了，我未必适合做宫主。”

说到这里，她和沐颜似乎相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似乎又觉得尴尬。她拧了拧眉，耳尖爬上了一点绯红。

沐颜一怔，顿时有些失神。

任意看着椅子上的雕花，说道：“我还没有想好。”

“那您是打算原谅他吗？”他像是没有吐露过心意那样，公事公办地问道，仿佛任意决定怎么做都好。

任意忍不住看了他一样，见他眉眼沉寂，与之前一般无二。

陆正心离开了凤微宫，沐颜问道：“您打算放了陆明辰吗？”

任意却浑然不觉，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现在对你说的话……没有办法回应。”

沐颜懵懵懂懂地问了一句：“什么话？”

他垂下眼，低声道：“我才接手凤微宫没多久……”

任意却一直没说话，她此刻已经没了之前面对沐颜的窘迫，面色清冷。她轻叩了两下扶手，忽然道：“你现在已经可以统率凤微宫了，正道那边对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凤微心法》中我也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剩下的要你自己来摸索了。”

沐颜的脸色却一点点地白了下去，她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打算离开了？是因为陆明辰伤了她的心，她就更不想留在这里了吗？

任意触及他的视线，红唇抿平，片刻后道：“你知道我早就想离开了，沐颜。”

“跟陆明辰没有什么关系……我本就没打算留在凤微宫，继续做这个宫主。那些事务你能应付得得心应手，对我而言却不是。”

“我没有不喜欢。”他含笑道，她交到他手上的东西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任意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笑，恍然才发觉他很少在她面前露出其他的表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恭顺而安静。或许现在这幅模样，才是真正的她。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你，沐颜。”

“如果早一点的话……”她失笑，“算了。”

任意走到沐颜身边，伸手把腰间的剑解了下来，把它交到了沐颜手上：“我师父把它交给我，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沐颜此刻心底一片暖意，一直在黑暗中的人，稍微给他一缕阳光就足够了。他接过那把剑，问道：“那你用什么？”

不等任意回答，他就把自己的剑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道：“用我的可以吗？”

任意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接过了那一把剑。剑鞘古朴，也是一把好剑。她在沐颜的注视下，把剑佩在了腰间，然后走了出去。

走出门时，她听见了好感度的提示音：【沐颜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100，攻略已达成。】

大殿内只剩下沐颜一个人，他摸了摸剑身上的花纹，黑眸暗沉：“哪有什么早一点啊……”

……

233：【刷满啦~我以为还有很久才能刷满呢。】

任意走在凤微宫中的碎石路上，闻言道：【他把自己放得太低了，所以给一点回应就够了。】

【他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憧憬。说起来，真的有地位不平等的爱情存在吗？】

233：【有的吧？电视剧里有很多！而且人类的感情很复杂的，很难用程序进行分析，不然也不会开发出我们这种绑定系统。】

任意：【因为攻略是AI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233：【是啊……】咦？它是不是说漏嘴了什么？

任意一路走到关押陆明辰的地牢，说是地牢其实也没关过几个人，陆明辰大概是今年的第一位住客。

他就被安排在第一间牢房里，安安静静地坐在稻草上，白色的外袍居然没有沾染上多少灰尘。

任意站在牢门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陆明辰笑了笑，温声道：“好久不见了。”

任意冷着脸色，淡淡道：“陆正心来找你了。”

陆明辰似是愣了一下，随即道：“我不打算回苍山派了。”

“我也没想放你走。”任意道。

陆明辰笑道：“好，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他指了指牢房对面还沾着暗色血迹的刑具，说道：“想折磨我出气，也是可以的。”

任意眉头微蹙，问一旁看管的人：“你们打他了？”

看管的人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老实回道：“不曾。”至多就是呵斥了两句而已。

任意的眉头松开，目光触及陆明辰唇边的笑又冷声道：“能不能折磨你，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陆明辰从善如流：“是你说了算。”

沐颜道：“您一直做得很好。”

任意沉默了片刻，语气缓慢而坚定：“不可能。”如果放他走，她也不会希望他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了。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沐颜眼底划过一道冷光：“那宫主不如就把他放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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