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昌三十一年◢

『春季』令贵妃顾氏为十二公主择良婿，奈何十二公主有自己的想法，大闹了一场乾清宫，也不知为何皇上会同意十二公主下嫁商人之子，并且晋十二公主为晋阳公主，皇上也是有事无事便出宫去晋阳公主府。

转角登上摘星楼，俯瞰京都。京城是多么繁华啊！云霞旖旎罗帐摆千里，重重宫禁反显威严庄肃，彩云重重更是盛宠荣光。那些目中无人令人生厌的官家小姐头上的钗环珠翠却光明夺目，真是让人艳羡不已啊！凭什么我就不能有呢？

相比起来，那云南满是瘴气，人烟稀少，山林恶浊，蛮荒之地又如何能同瑶池仙境相较？我的父亲可以碌碌无为，待在云南清贫的熬着日子等着哪日瘴气袭来中毒而亡，但我不行，我的相貌，名字天生就是为了富庶繁华地而生的，我管家理事的本事也是为了能留在那才学的，我就是挨饿受寒，也要呼吸中弥漫着脂粉鲜花的香气，就是死，也要死在天子脚下。

『夏季』十三公主出宫欺压百姓，被刺史上奏，皇上震怒，派人去将十三公主绑回宫，并且不许再出宫去，谁知十三公主惹怒百姓，被歹人跟踪推入固城湖中，皇上命彻查，才发现近日城中多了许多难民，知晓现在不是为十三公主报仇的时机，命谢琮安抚难民。

“越是平静的湖水，底下就越是波涛汹涌”

眼见生母安稳坐上太后的位置，可这份荣光却不是因为他，而是一直养在生母膝下的弟弟。等新皇登基，连留下京城都成了奢望只能往那满是瘴气的云南去，亲生母子从此天各一方也真是不知韩王心里作何感想。

而我那蠢笨的父亲庸碌一生。好不容易从云南出去，自以为靠上了韩王这棵大树能留在京城从此便可一跃成为新贵光耀门楣，却不曾想兜兜转转年过不惑也只回到了云南混得个小小笔吏。

『秋季』十八皇子得天花，正巧十四公主遇见感染，二人都被隔离，短短两月，便双双去世，皇上晋洛氏为华良妃，元懿之二十皇子晋穆阳皇子。

『冬季』边疆战乱不定，十七皇子献出各种计策，皇上知晓，晋为穆恩皇子，再宫外建府迎娶边疆商人长女为正妃，先斩后奏，皇上只能同意。

◤景昌三十三年◢

昌景十一年，清姿诞下八皇子容奕九皇子容钰，因着首次小产被浣花草伤了身子，容奕容钰自生下便小病缠身，容奕于十六年殁，容钰于二十一殁，后清姿又怀有身孕未满三月便小产，自此更加恨上顾氏，终于找准时机，暗中害了其六皇子，未有人知晓。

昌景二十一年，清姿所出六公主浈铭被封清乐公主，远嫁和亲北盛国。多年清姿肚子再未有动静，终在三十二岁年华有孕，平安诞下二十一皇子容惜，晋封庄夫人，自此深入简出只细心带容惜，不闻窗外事。

一年复一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清姿因着自己女儿清乐公主浈铭，在景昌三十年晋封庄德妃。浈铭来信，得知在北盛国过得不错，且若平安诞下孩子加上和亲公主的身份，从今位分只会更加水涨船高，这样一来清姿便放心了。

有了四皇子容铭六公主浈铭，容铭身子骨不好，常年卧病，只五年便殁了，清姿伤心欲绝，好在拓跋氏已得报应，至于顾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春季』元宵夜当晚，皇上歇在永寿宫，皇后借此机会觐言，后宫很久未大封，请旨为后宫妃嫔大封，皇上应允，齐妃薛氏晋为齐贤妃，康婕妤江氏晋为康淑妃，惠婕妤谢氏晋为惠夫人。

『夏季』太子妃有孕，皇后怕太子妃劳累，亲自为太子府选妃，并为穆恩皇子选妃。

『冬季』敏婕妤关氏讽刺惠婕妤谢氏晋位乃靠子女施舍，因关氏一直不得宠，无子女帮衬，在婕妤位置已久，故而看谢氏不顺眼，谢氏一向和善，故而不接这茬，关氏却不依不饶，皇后知晓，将关氏禁足十日，不许参加今年的除夕宴。

『夏季』清乐公主从北盛国传信，已经怀有身孕，皇上大喜，回信让清乐公主务必保护好自己和胎儿，同时晋清乐公主之母为庄德妃。

『秋季』义阳公主回宫探亲，南疆太子陪同，两人情意绵绵，然义阳公主有意无意念母妃位分低微，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不愿回南疆，太子和皇上说起此事，中秋夜便晋谢氏为惠婕妤，次月太子和义阳公主回南疆。

『秋季』百官上奏立储君，皇后唐氏嫡子十五顺理成章坐上太子之位，入住东宫，待成年在宫外建府成婚。

『冬季』婕妤关氏自从被禁足开始，一直未出宫，最终郁郁而终，皇上追封敏妃，葬入妃陵。『春季』皇后同皇上为太子选妃，太子觉得自己尚小拒之，皇上同意，只赐婚观文殿大学士嫡长女为太子妃。

我若是个男儿身，无论是读书入仕亦或是拜韩王为主，或许都会比现在有用。若不是为了能让和我老头一生锦衣玉食，平安顺遂，又怎会入这深宫？可既到此处，不战何为。我会留在在浩浩宫墙之中，获得属于我显赫的荣华富贵。我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像仰视摘星楼那般仰视我。

莺时巴巴的携着早春冒头，千万种的艳色招摇，锦春意浓，仿佛风也温柔，雨也和煦，白景慷慨匀了鲜媚予娇花仙姝。却不知为何单单漏了我，同这无名小亭，成花团锦簇中最暗淡那一簇

我试图去放松绷紧了一晌午的脊背，戒尺鞭责过的红痕与轻薄的春衫蹭出了嘶嘶的声儿，又许是自我喉头里，许是自我心尖上，我混混沌沌的，倒也不是如何在意。当阳侯府御下颇严，与我来说，不过是幼时的重蹈，端茶奉汤，循规蹈矩，恭顺和婉。只这金粉雀笼，不当塞入只会学舌的灰暗鸦稚。或娇美，或声靓，才当的起一句相称

这种格格不入的惶恐似是将我拉进了初入周朝的幼年噩梦，女官与教养嬷嬷的脸与我脑海中重叠，叫我下意识挺直了瘦削的身，似一张弓

今日用过午膳路过临渊池，三月万物复苏，鲤鱼成群条条戏水，身似游龙尾似扇翼，虽是鲤鱼却也徐徐而行，不亏是养在临渊池的，出身都比别人高贵，当真是同外面那些寻常的鲤鱼不同呢。

唤侍婢拿来鱼食侍弄一番正准备尽兴而归，听得南边有一阵月琴声，我虽对月琴略懂一二，却不过入门，自从被王爷选上去学习礼仪开始更是许久未上手，如今听得此音既熟悉又亲切。

问侍婢那是何处，侍婢答是蒹葭池是赏荷的地方。如今杜鹃尚未败更论荷花？怕是那地无人过去罢了，蒹葭一词也算风雅。挑了这么个无人去的地方摆弄月琴，怕是个不想引人注目的风雅之人。如此想来，前去请教之心更加热切，更多的是想认识这风雅之人。

便提裙往南边走，至蒹葭池，见一女子倩影，月琴在一旁放着，想着这位佳人定是那位风雅之人，朝身边侍婢打探，这佳人是金华望族的大房嫡女吴氏，大我一岁。还有个堂妹同她一起入宫。

原来是望族之后，名门贵女。王妃说过那些千金小姐，名门闺秀，大多是养出来的，锦衣玉食的供着，绫罗绸缎的堆着，再呼奴引婢的恭敬服侍着，居移气，才能慢慢尊贵起来。我这种临时习礼的女子仅能粗学一二，在外行人面前不露破绽，可真要想让自己通身的气派从里头发散出来是要多多结交名门贵女才能学会的。如今好大一个女师在我面前，我又岂有不请教的道理？

“在下秀女金氏，偶听月琴声，寻音而来。小女对月琴感兴趣已久，万望请教一二，还请这位姐姐不吝赐教。”

暮色春分，夕阳西下，一方夕阳笼罩这偌大的宫城，洒下了淡淡的余晖。鸟雀急着归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深宫内院也逐渐热闹起来。

反观如意这儿倒是十分安静，一点也不像如意的性子，她的家乡惠州府只来了她一人，故而也没个可以讲话的人儿，她也不好贸然去打搅他人，如意叹了一口气，只觉百般无聊，忽而想起了白日习礼休息闲聊时，听见了一个姑娘说话中有一股广东的口音，引起了她得注意，遂叫流萤去打听了下，原是南厢房的徐姑娘，想着她与我同为广东府人，凑在一起应该也有话讲，如此生出了拜访之心，未曾想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急忙开门去，见来人正是徐姑娘，眼眸中显出欣喜来，将人迎进来，脆声道。

“怎会，你能来陪我聊天解闷，我高兴来不及，怎能称得上叨唠呢？”顿了顿“我原本也是想去找徐姑娘的，没想到徐姑娘先来了，这可真是巧极了

展眼是晚春，琼枝花柳随东风，占尽许多颜色。都道来年春更好，可又怎好得过今朝？这满满一宫储秀，真是要羞煞东君了。择路行来，柔波似的裙裾荡在脚边，落到眼里，总是虚的，满心里只是从前的青衫寸袖，折裙小步，唯有重了脚步声，方觉那青阶是自个儿踩在脚底下的。

这便是时移世易了。谁能料到绥和九年，分录典籍的小丫头一朝脱胎换骨，成了储秀宫里的娘子呢？好在不是一厢情愿，是自个儿落在陛下眼里，飞蛾扑火，那火苗却灼灼的，隔着轻纱，柔得只会照人。想到此处，面上尤添笑意，抬眸便见重林映长阶，可不是走了多年——君子阶连通阅是阁，便是不为着寻册登录，也曾因要着意多长几分见识私下来过。如今以秀女身份登阶，又是头一回了。

西极僻静，索性提裾慢行，直至花枝盖顶方止。风吹枝动，只见隙中浮云变换，仰面观望，倏尔笑了：“今后种种，只有我记得了。”

话停，续步登阶，亦无回头。

不知打哪来的风吹皱了临渊池一湾的水，也吹弯了姑娘弯弯的眉梢。我被一顶摇摇晃晃的小轿子送进来，阂家未尝得见天朝雨露，一股子欢喜雀跃的塞去了活砸银子的脂粉香。

储秀宫满院子的姑娘啊，她们的翡翠小牌上写的都是我闻所未闻的官名。我只能畏畏缩缩的躲在人群里。我不敢跟她们打招呼，我这通身的铜臭气儿。她们才是真真儿的主子。

我不是呀。

我躲她们躲得远远儿的。姑娘软软的心肠揉不得半点酸。我把鼓鼓囊囊的兰花钱囊给了领我来的嬷嬷，她欢喜雀跃的出了我的门。我半点也不想看那些形形色色的打点。姑娘提起了翠绿的裙角在一处偏门外头走得蹦跳的。

有容不知从哪摸索出来的红鱼食，想着画本子里大小姐的模样。捻起了指头，一点一点的往下砸。最后耐不住这样的性子，索性一抓掷了下去。

好没意思。

这会海边已是暖风拂面，京城三月的风还透着凉意。

眼下姑娘们排排站着听前头嬷嬷讲规矩，都是秀女的衣着。同来的小姐妹余留娇娇一人，她想起分别时托带的信眼直愣愣发起呆，回过神来只听嬷嬷道休息。

『夏季』康容华江氏为十七子筹划，请旨前往边疆，皇上应允，却安置从小兵做起，并且晋江氏为婕妤。

二十一皇子容惜，清姿自知她儿资质平平，不擅文只喜文，但酿得一手好酒，这性子呢也是忠厚豪爽，清姿只希望容惜一辈子安安稳稳，做个逍遥王爷便好，而她便安享晚年，做个和善太妃，平平凡凡过余生，再无纷争无勾心斗角……

『春季』十五皇子拉拢东乡驸马，谢氏一族正式加入十五皇子一党，皇后更是向皇上举荐谢徽音，因谢氏这些年一直温顺有礼，皇上便晋谢氏为惠贵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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