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又对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许锦笑着说，“我也是刚到。”

不…不行的，上一次是因为犯困了，这次不行的…

“青钰，你吃早饭了吗？”

“啊，头发乱了。”

“嗯！”

许锦先走，青钰立马跟在他身边，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在马路的边缘。一辆乡村中巴车从他们的身边驶过，惊走了锈蚀栏杆上的小鸟。

许锦把手揣在大衣兜里，手臂弯成了一个三角形。身边的青钰偷偷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还有那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空挡，脑子里又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

太…太亲密了…

他收回了半空中的手，难免有些失望。

但她双手抱着自己脑袋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许锦穿着厚厚的冬装，裹上了一条棕色的围巾，双手插在兜里，低头望着河岸边的钓鱼人。

他还挺佩服那些钓鱼人的。他们在河岸边搭上一个小凉棚，风雨无阻地在河边钓鱼。从他上小学开始，到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大概是受到严寒的影响，桥上桥边人烟寥寥，说不出的清冷。

上午八点五十，今天天气阴沉，河岸两边被蒙蒙的白雾所笼罩。

许锦呼出一口气，又对她笑了笑。

“走吧，咱们先去小学。”

“呼…”

“阿锦！”

许锦迎了上去。大概是穿着厚厚冬装的原因，她没跑出两步路就微微地喘着气，白皙的脸颊呈现一种粉红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成熟的水蜜桃一般。

说着，他伸出手去，想要梳理一下她额头上散乱的碎发。

“啊！”

他扭头望着她，突然看到她低头揪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青钰，怎么了？”他诧异地问，“发烧了吗？”

“啊，没有没有！”

突然被戳穿的青钰连忙摆手，小声说：“我…我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怀疑。

“真…是真的啦！”

“嗯…”

许锦歪着头，又抬头望望天。

在他的印象中，青钰只要一紧张就会揪点什么。揪自己的衣服，或是揪自己的手指。以前害羞的青钰被老师点名去回答问题，或者上台演讲的时候，都会这样。

奇怪，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她会紧张呢？他又不会吃了她。

许锦怀揣着这个疑问，青钰又带着胡思乱想被戳穿的心虚，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两人来到老街的入口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两边的店面依旧：批发冰棍的商店紧关着店门，破旧的早餐店里坐着几个吃早餐的大叔，水果店摊位上的水果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看上去就跟店面一样老旧。

沿着水泥路，两人一起往下走着。修大头电视机的修理店、坐满了老年人的茶馆、挂着生锈邮箱的小邮局…他们小学之后曾无数次路过这里，而现在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跟记忆中的一样，只是那些小店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挂着的招牌在岁月的冲刷下已经褪色得厉害，几乎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体和图案了。

街上很少有人，周围非常安静，只能听到江水“哗哗”流动的声音。

老街几乎就是江镇的缩影：老店老人，暮气沉沉。不管上不上大学，年轻人都不愿待在这么一个暮气沉沉的地方，都外出去寻找新的出路了。于是江镇里的年轻人变得越来越少，一条街上来来回回都是熟面孔，都是那几个人。

对于许锦和青钰来说，江镇是家，是长大的地方，是值得怀念的地方，但恐怕也仅限于此了。

黛瓦青墙的江镇就像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充满年代感，充满了回忆，但不够鲜活。

而现在，两人重走自己小学时候的上学路，像是电影的倒带，四周景色依旧，但人已经不能回到过去。

许锦偷偷望着自己身边的青钰；青钰感受到他的目光，对他眨了眨眼睛；两个人相视而笑。

路途依旧，只是两个人已经从背着卡通书包的小孩子变成了两个成熟的大人。

“好像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啊。”他笑着说。

“嗯，是啊。”她撩了一下鬓发，轻声说。

两个人继续沿着上学路走着，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感受着来自回忆的洗礼。

那家小时候他们常去的玩具店已经倒闭，店里的老猫和戴着眼镜的大娘店主已经不知所踪；那家小时候他们常去的面馆也关上了门，再找不回他们小时候的味道。

“等一下，青钰。”

看到那家蛋糕店还开着，许锦突然走了过去。

“老板，这个怎么卖？”他指了指柜台后边那个用纸杯装起来的蛋糕。

“五块钱一个。”

“我要两个。”

“行。”

女店主麻利地取出两杯蛋糕，在上面插上小塑料勺子，放到了柜台上。

他还记得小时候，女店主是个漂亮的长发大姐姐，会发现他在街上哭的时候给他糖吃。

而现在，女店主依旧留着长发，但脸上却已经被刻上了不少岁月的痕迹，让人唏嘘不已。

“那个…”

许锦刚拿走两杯蛋糕，却见女店主趴在柜台上，笑着说：“你小时候经常来我这里买蛋糕是吧。”

许锦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女店主早就已经忘记他了。

“嗯…嗯，是啊。”

“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青钰走到他身边，好奇地眨眨眼睛：“阿锦？”

“女朋友吗？真是漂亮的小姑娘。”

被女店主这么一夸，青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许锦未置可否，把一盒蛋糕塞到青钰的手上，却笑着说：“她也是我的小学同学啊。”

“是吗？”

女店主吃了一惊，笑着说：“抱歉，我给忘了。”

“人上了岁数之后就是记性不太好了。”

“没有没有，老板你还年轻呢。”

女店主没有接话，只是满怀深情地望着他们。

“只有在看到你们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

“要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啊。”

“嗯。”许锦捧着那杯蛋糕，笑着说，“我们会的。”

青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奶油送进嘴里。

又甜又软，带着些莫名的花香味。

跟记忆中的一个味道。

她有些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胡乱地梳理几下，把额头上的碎发梳理好。

突然，他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正从大桥的另一边走来。

看到他正站在桥头，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又变成了一路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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