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拿起一盒擦炮，老板终于放下了手机，调整座椅的位置正对着他，调笑似地说：“怎么样，要买点回去给弟弟妹妹玩吗？”

许锦没有接话，只是翻看着手上的小盒子，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今年又放不了烟花爆竹吗？”

太阳渐渐西斜，天边泛起红霞。那红霞的颜色越来越深，像是火烧一般，又随着太阳沉入地平线下而变得昏暗，直到跟夜色完全融为一体。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许锦家里终于停下了燃气灶。许爸端着最后一盘红烧鲫鱼上桌，此时方形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好菜，那是许爸一个下午忙活的成果。

“那是当然了。”

“不想要的话放下就行，没关系。”

“不。”许锦看了看折断以后搭在他手上的冲天炮，说，“这些我全要了。”

……

这些冲天炮做工劣质，下边的小棍子仿佛轻轻一摇就会被摇断。

但是，这样也就够了。

“你有多少这个？”

今天是大年三十，他有意放慢了脚步，感受着难得的春节气息。

街边店铺大多已经关门。街上行人寥寥，偶尔遇到熟人也提前道一声新年好。

到处都是红色的福字，到处都是红灯笼，这样喜气洋洋的气息让他感到很安心。

在江镇的老街，许锦手上提着购物袋，袋子里装着刚买回来的纸钱香烛以及贴花。

他轻轻摇了摇手上的冲天炮，“咔嚓”一声下边的小木棍折断成了两节。

老板只是扫了他一眼：“就这些了。”

他拿起一盒擦炮，看到上面的孙悟空插图，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调皮，拿着擦炮到处扔的黑历史。

有的只有玩具摊上，放在角落里的擦炮和小小的冲天炮。

他走到玩具摊的前面。老板正坐在后边玩手机，都懒得抬头看他一眼。

老板翘起二郎腿，又拿起了手机，一边翻看着手机屏幕一边懒洋洋地说：“当地过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已经好几年了，还在过年那几天勒令卖烟花爆竹的店歇业。”

“真是的，过年看不见烟花，听不见爆竹响算什么过年啊。”

“吃饭了——”

此时此刻，江镇中每家每户都灯火通明，饭香四溢。

年夜饭，民以食为天，以这一顿好饭作为一年的收尾，再合适不过。

许爷爷敲掉旱烟里的烟灰，坐在上面的位置；许爸和许妈各坐一边；许锦坐在最下方。

旁边房间里传来新闻联播的声音，饭桌上许爸随便跟儿子唠一些家常，许爷爷慢慢地吃着他的半碗饭，眯着眼睛感受着这温馨氛围。

河岸的另一边，青钰的家里一众家人围在餐桌旁边，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不同的场景，同样的团圆。

平常话不少的许妈今天却闷头吃饭，好像在想些什么。

她在想着该怎么跟儿子开口，问关于那围巾的事情。

在下午许锦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她就趁着这个空档偷偷问过他爷爷。但是问的时候他爷爷只是眯着眼睛笑，却不说话。

看来这爷孙俩已经商量好了，要瞒着他们。

“锦啊，那个…”

许妈咳嗽了一声，谨慎地开口问：“你是有一条粉色的围巾吗？”

许锦愣了一下，嘴里的一根土豆丝不小心掉了下来。

完了完了完了，忘了把青钰的围巾收起来了，这下被发现了。

“粉色的围巾？”

许爸望了一眼自己老婆，又望了一眼自己儿子，一下子来了兴趣，调笑着说：“男孩子家家的应该不会喜欢那种东西啊…是女同学送的？”

许爷爷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笑着望着自己的孙子。

许锦说，不想爸妈没事就追着他问他们两人的进展。作为爷爷，他也答应你的自己的孙子，要先把这件事情跟他爸妈保密。

但是，这自己被发现了，可就怨不得他咯。

小姑娘乖巧又聪明，他心里可乐呵着呢。不过不是孙子说不要告诉他爸妈的话，他当天晚上就跟自己儿子打电话通报这件事了。

“咳，咳…”

许锦咳嗽了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先按轻松点的说。

“是…”他小声说，“是女同学送的。”

这下爸妈可来了兴趣，连珠炮似地发问，让他招架不住。

“什么女同学，大学女同学？”

“跟你同一个班的吗？”

“是北方人吗？”

……

爸妈问得太多，许锦干脆不回答了，只是闷着头吃饭。

他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才尽量让爸妈先不知道的。

而这时候，发觉了自家儿子的异状，许爸和许妈对了一下眼神，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兴奋了。

许妈给许爸示意，让他把那个先拿出来，翘一下儿子的嘴。

许爸点了点头，明白了自己老婆的意思。

“咳，那什么。”

许爸咳嗽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

“儿子，这是你今年的压岁钱。”

一见到那鼓鼓的红包，许锦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谢谢爸爸！”

他刚要伸手去接，但这时候老爸却突然把红包收了回去。

“诶，”

许爸板起了脸，装作认真地说教着：“自古以来的规矩，拿红包之前要先干什么？要先拜年。”

许锦愣了一下。以往没这个规矩啊？

“但是呢，咱们之间拜年就免了。”

“作为交换。”许爸摇晃着手里的红包，脸上的笑意浓厚得都快要溢出来，“跟爸爸说一下那个女同学的事情吧？”

许锦知道这样是不行的，说得越多爸妈只会问得越多，然后纸包不住火。

他跟青钰现在只是关系特别好而已，如果让爸妈产生那种想法的话，难免占了青钰的便宜，说不定就把青钰惹生气了。

不行，不能着了老爸的套！

许锦依旧没有接话，只是放下手上的擦炮，然后拿起了旁边的冲天炮。

毕竟明天就是春节了。

但是，让他感觉有些遗憾的是，他逛了一整条街，也没看到有谁在卖烟花爆竹，就连专门卖烟花爆竹的店铺也早早地就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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