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二白正从他的脚边路过，猫尾巴缠着他的脚脖子。它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抬起脑袋用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家小主人，“喵呜”叫了一声。

薄雾中响起了“骨碌骨碌”轮响的声音，又随着青石板路的起落发出有规律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许锦抬眼望着江的对岸，她的家似乎也被笼罩在这蒙蒙的薄雾中。

许锦双手抱起二白，念叨着：“我又要走啦，二白。”

这一去，他又要半年之后才能回来了。

“那就走吧。”许爸提起许锦的箱子，“嘿！”

一家三口走出了家门。家门外的小院，青石板路，还有这座小镇，又被从江面上升起的薄雾所笼罩。

爷爷穿着棉拖鞋，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子，有些沉默地抽着自己的旱烟，一句话也没说。

时光催人长大，更催人变老。

当初他每天接送的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转眼间也变成了大人了。

“书带了吗？别忘了把书带回去。”

“身份证带了吗？身份证可千万别忘了，没身份证可坐不了飞机！”

2月28号的清晨，许锦已经穿好了衣服鞋子，背着书包，提着从学校提回来的大行李箱艰难地从楼梯走下来。

“毛衣带了吗？现在北方应该还挺冷的。”

“爷爷，我走了啊。”许锦打了个招呼。

“嗯。”爷爷放下旱烟，只是说，“一路小心。”

“都带上了，我昨天都检查过了。”

“东西都带上了吗？”许爸问。

许锦放下手中沉重的手提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个人在家里要乖乖的。”

“喵呜~”

他的手上还戴着青钰为他编织的手套。

此时，青钰家里。

“真的不要我开车送你？”

“嗯，是啦！爸爸！”

青钰手上拿着拉杆箱，再一次否决了爸爸的提议，说：“我自己去就OK啦，爸爸不是还要用车子去帮人拉货的吗？”

唐爸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丫头是怎么知道自己要用车帮人拉货的。

虽然这拉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把女儿送到机场之后再拉完全没问题。

不过女儿这么替爸爸着想，唐爸还挺高兴的。

唐青焕整理自己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说：“我去送青钰就行了。”

“也行。”

哥哥帮她提起了行李箱，两人走出了家门。

“爸，妈，我走啦！”

青钰笑着跟爸爸妈妈挥挥手，又跟着哥哥一起下楼去。

“路上要小心车啊！”

“知道啦！”

唐青焕提着拉杆箱走在后边，看着自家妹妹蹦蹦跳跳地下楼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奇怪，她以前上学有这么高兴的吗？…

再联想一下她不让爸爸开车送她去机场这件事，他觉得里边应该是有什么隐情的。

“青钰。”

他在后边咳嗽了一声，装作随口问道：“今天约了人？…”

“呜哇！”

青钰脚下一滑，一声惊叫，差点栽在地上。

“小心点啊。”

“知道了…”

青钰捏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着。

她不敢回头看，因为自己的心还在砰砰直跳，气血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她的脸。

被发现了…

前两天，她就已经跟他约好了，要一起回学校的。

她喜欢跟他在一起时的感觉，旅途越长越好，所以她没有让爸爸直接送她去机场。

摇摇晃晃的乡村巴士，充满回忆的味道，她很喜欢。

“所以，青钰？…”

后边的哥哥还在追问，青钰红着脸，脑子里一片乱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边的唐青焕看着自家妹妹的样子，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他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啊…

“没什么，挺好的。”

青钰揪着手指，突然听后边的哥哥低声说：“青钰，我和爸妈能送你的路是有限的。”

“今后的路，会有别的人陪你一起走。”

说完这句话，唐青焕突然看到自家妹妹回过了头，她的眼神中有些迷茫。

他对自家妹妹笑了笑。

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大青钰五岁，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照顾她，看着她长大。

小学时候，在爸妈忙碌的时候，他还会捏着小青钰的手一起回家。

但是，毕竟他们的年龄差还是大了些。

他没法在校园里一直看着妹妹成长，也不能在校园里一直罩着她。

他只能以一个介于父亲和朋友之间的角色，见证青钰青春期的叛逆与忧郁，却无法了解她的内心所想。

以前如是，未来如是。

他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所以也想得很开。

“青钰。”他笑着说，“你也已经长大了，要学会去分辨谁才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

“哥！”

青钰红着脸，有些别扭地转过头，揪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你在说什么…”

唐青焕爽朗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发自内心。

工作艰巨，还有来自丈母娘的阻挠，这一切都让作为社会人的他焦头烂额。

他已经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没什么没什么！当我在瞎说吧！”

“哥！真是的…”

青钰嘟囔着，一张俏脸却已经烧得通红。

什么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啊，对她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她只是喜欢跟他在一起时候的感觉，仅此而已。

……

两个人走出了楼道，又走向桥头，一时间街道里全是手提箱轮子“骨碌骨碌”的声音。

蒙着薄雾的小镇，年味已经散尽，又回到了平淡的日常生活中。

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纷纷离家外出，小镇又会变成这样清冷的景象。

在那个熟悉的桥头，那个熟悉的人正站在那里等待。

“我就送到这里吧。”

唐青焕止住了脚步，把手上的行李箱交到青钰的手上。

“哥…”

“去吧，他在等你呢。”

许锦放下二白，看着二白跑到爷爷的脚边。

老妈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他一直“带了带了”地应着。

大堂里，爷爷依旧坐在小凳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许爸正坐在长凳上，看到自己儿子从楼上下来也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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