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初春依旧寒冷，花坛和行道树枝头都是光秃秃的，看不到发芽的新绿；远方天空是一片茫茫的白，仿佛云彩都连成了一块。

走到半路的时候，许锦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上有点冰凉。他用手一摸自己的脸，手指上没有看到东西，只有一点湿湿的感觉。

……

现在是上午十点十分，许锦和青钰来到食堂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青钰注意到他的举动，好奇地仰脸望着天空，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有点冰冰凉凉的。

她的一头黑发依旧裹在围巾里边——她曾经说过，这样会感觉更暖和一些。

但是，他也会想，如果不是在冬天的话，刚才她转身的一瞬间，她的一头黑发就会像云彩一样飘起来了。

这个冬天，她好像又把头发留长了一些。

“天气比较冷的时候，五月也会下雪呢。”

他转头着她，看到她踏出两大步走到他前边，抱着怀里的课本，又回身对他眯眼一笑。

“走吧！咱们快点去回食堂去，不然等雪下大了就更冷了！”

“说起来，孙哥又是年级前十名呢。”

青钰把书抱在怀里，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撩了一下鬓发，笑吟吟地说着。

“孙哥的成绩原来那么好的嘛？”

在教室门口随便聊了一会儿，林艺跟着梦哥一起出去玩了，孙哥和夏萍一起回宿舍，许锦就和青钰一起，一边聊天一边慢悠悠地往回走。

“好啊。”

她一转身，踩着小靴子开始小跑；他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话，现在也算是老天对他那一年努力的回报吧。

许锦尴尬地笑笑。生物系全年级两百三十号人，这次他的名次也就在一百名上下。

也难怪，从小时候起他读书就没青钰认真。如果不是他心无杂念地念了一年高四的话，现在他也没机会跟青钰在同一所大学，走同一条道。

“好像下雪了啊。”

他注意到她乌黑的头发上落下了两片白色的雪花，又像是两点雪白的糖霜。

窗外雪花飘飘，食堂里人稀稀落落，只能听到卖快餐的窗口里边开大火力“呼呼”炒菜的声音。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间是九点四十分，回到食堂的时间差不多也就这个时间点——对大学生们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尴尬的时间点。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太早，就算买饭回去，等到中午饭点的时候也凉得差不多了。

所以，如果用来吃零食的话倒是正好。

青钰刚买的热奶茶放在两人的面前，期待地望着对面的许锦从书包里拿出各种小零食。

“咦，你这个是在哪里买的？”

青钰拿起那包香辣小螃蟹，有些好奇地翻看着。

“不是买的，是跟舍友换的特产。”

说着，许锦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罐子。她接过罐子，看着这罐子里装着的长相有些怪异的节肢动物，下意识地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问：“这个是什么？”

“这个啊，”许锦挠了挠头，说，“我舍友说的，叫皮皮虾。”

“啊，原来这个就是皮皮虾？”

“要吃吗？其实我也没吃过这个东西呢…”

“不…”

她把那罐子放在一边，有些讪讪地说：“还…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成。”

许锦先撕开了那一包香辣小螃蟹，放到她的面前，把开口对着她。

青钰脱下手套，用修长的手指夹起一只小螃蟹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嚼得眯起了眼睛。

“唔，好香！…”

“是嘛，你喜欢就好。”

许锦继续低头翻着自己的书包，想看下自己还有没有带别的小零食，一边翻还一边念叨着：“如果有碗就更好了，要不找食堂去借一个…”

“不用啦。”

许锦抬起头，看到青钰一手撑着脸蛋，另一只手手指夹着一只小螃蟹朝他伸过来，对他眯眼笑着。

“已经有很多吃的了，来尝尝吧，很香的。”

她的三只手指夹着那只可怜的小螃蟹，手已经伸到了离他很近的位置。

跟许多喜欢留长指甲的女生不同，她的指甲总是剪得很干净，上面也没有涂着指甲油，呈现一种很自然的粉色——就好像她脸蛋上的颜色。

看到她白净的手指，还有手指中间夹着的那个洒满了佐料的小螃蟹，许锦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样的话，一定会很好吃吧…

青钰看到他望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奇怪，她呆了一下，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脸“腾”一下红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然后嗔他一句“你在想什么”。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林艺突然就有了男朋友这件事的刺激，她的手有些发抖，却没有收回来。

她忍不住地胡思乱想，滚烫的感觉如野火一般在她的脸颊上飞速蔓延。

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小孩子一样，她眼神乱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此时许锦正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认真考虑着要不要这样做。

局面，就这样僵持住了。

“…他们俩在干嘛，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僵住了？”

“不知道啊。”

“非静止画面。”

这时候，许锦突然看到对面的青钰“啊”地惊叫了一声，连忙收回了手，吓得手上的小螃蟹都掉到了桌面上。

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感觉有点遗憾。

“怎么了？”他问。

“那…那个…”

青钰脸蛋红红的，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紧张，目光飞向他侧后方的位置。

许锦下意识地朝着青钰的视线方向回过头，猛然间看见，自己宿舍的华少喝龙舍正坐在他们后边好几排柱子旁边的位置偷偷望着他们。注意到自己被发现以后，他们俩还缩起脖子像没事人一样低头玩手机。

这两个牲口啊！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说：“没想到春天也会下雪啊。”

“是啊，不要看孙哥平时疯疯癫癫的，但学习的时候真的很努力呢。”

说着，青钰又叹了口气：“相比之下，我就差得多了，再怎么考也只是在年级三十名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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