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听同他道谢，强压着哽咽。随后进了门，那宫侍便跟着把门关上了。

进了门，许怀听依照宫侍的话推开了左起第二间隔间。他抬脚跨过去，不想门槛过高，被狠绊了一跤。踉跄着站稳了，眼泪突然就绝了堤，重重的砸在衣襟上，把浅蓝换作深蓝。

贺钧伸手把他两颊的泪水都抹净了，垂眼看见了他滑出衣襟的那枚平安扣，扬唇笑了。

眼前人面庞一如当年软嫩，她却彻底失了柔气，略去掌中糙茧，也依旧盖不住棱角。

他慢慢回身关上了门，觉得脚踝有一阵阵钝痛，背靠着门扉滑坐到了地上。

脸颊一侧稍有些粗砺感，原是被人用拇指拭去了泪痕。

“小骗子，这可不是哭了吗。”

他听见了两道声音，一道来自面前人，一道来自记忆深处。

那些个停在院门口刻意言语的小厮，从来就挡不住。而从他们嘴巴里，怎样的话都是说得出的。

他也偶然见过那位许尚书和她嫡长公子是如何相处：欢活的小公子像是夏初长枝上的风一样恣意。

而，怀听的十五年，只在你一句话里。

来宴的朝臣都是百年的狐狸成了精，纵然讶艳于许怀听，也不会觉得美色抵得过上权。其中关系压在心头，三三两接着皇帝的话茬，只少几个静默的。

仅林轻然，至终看向许怀听。

寻景阁

许怀瑿还有些沉浸在情绪中，脑子里尚还是一团乱，小厮给他擦手，宫侍换走酒樽，他都有些无知无觉。

他从不曾羡慕，只是在满座繁华里，有着浓烈的孤独。在那许尚书一句话，就完整抽走了那个血脉牵扯的哥哥对自己所有的倾诉时；在一樽酒倒，许怀瑿没有一丝亲近的眼眸里。

“小骗子，怎么又哭了。”

“怀听谢过。”

微微仰起头，不敢伸手去抹，怕泪水越落越凶，也不想让那宫侍瞧见，只期盼能如此止住。

“许公子，这便到了。”寻景阁到了，那宫侍开了大门，退到一侧，垂着首告与许怀听，“小奴候在这，您进去左起第二间隔间，待会儿衣物拿来了，小奴再给您送进去。”

有一股股哽咽上涌，给喉头撞出裂涸，脱离了她人视线，情绪根本无从压制。更令人难受的，是胸腔酸涩，像是心口的空隙全化作了上涌的哽咽，只余下狭小的窒息。

来叔总与自己说，父亲是个多么多么温柔的人，又有多么多么欢喜他的出生。很少提及母亲，也从未明白告诉他，母亲又到底是谁。

“奶糯。”

许怀听一时间哭的刹不住，偶尔还溢出两个哭嗝。他抬头看向贺钧，眼眶晶莹，唇色红润，鼻尖微粉，目光里是单纯的懵懂和疑惑。

贺钧迎着他的目光轻唤，在许怀听耳边远比上一声清晰。一点儿不同从前，已然积淀出了满满的低沉浑厚。

可他顾不到整个尚书府的口舌啊。

宫侍一路领着许怀听去了花园里的赏景楼，今夜设宴，一路点上了许多宫灯。

离了嘈杂处，突然就冷了去。晚风一吹，那宫侍都打了个寒颤。许怀听才发觉，面上涩涩的，多了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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