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栾树今年抽了许多新芽，嫩生生自暮春里探首，白日望去还带着点点藤黄。可是这会儿不见了倘大的光亮，竟也从了陈年老叶，不作差别。

而许怀听似乎能看得出，不论这枝头如何，来叔都是毫不在意的。朦胧月色里，他也只是盯着树下一划田土，久久出神。

说完，一眼瞥见许怀听后脖颈的绸带结，她迅的伸出手掌握住了许怀听的手腕，一把牵住他朝前走。

“嗯？”

“公子若是愿意了，就托着栾树传个意思来，……可好。”

“回府。”

听得许怀听回应，贺钧目光微垂，走上前几步，在靠近他身侧时停下脚步。她站在那儿，指尖轻抬了抬离了衣摆，滞在空中一会儿又放下了。

“嗯，昨日的湿衣裳，正好一并去取了。”

听得这句，贺钧微一抿唇，眼中神色淡了淡。

“奶糯方才躲着然姨，是不想被她看见？”她也略作了沉默，很快又像是释然了，直当的开口另问道。

“不敢，只恐冲撞了林尚书。”

“奶糯。”

她随后转过身，就这么唤上一声许怀听。脸上并未带什么笑容，却感觉平白少了几分冷淡。

“贺小姐。”

贺钧侧首朝林仰微交递了视线，后者了然，微颔首也跟着进了大门去。

许怀听如常说着，单是些套话，但也足够贺钧明白了。

“眼下再去何处？”

所幸月光尚可，后瞧见伴着清辉一地，来叔就静悄悄的站在院子里那棵老栾树下。

她说着，许怀听觉察出话里的一丝丝不愉，眼前恍了恍，神思就飘远了些。

昨夜回府，大约是将将到了亥时了，一路都夹伴着凉风。到了东院，屋子里也没点灯，推开院门，起先只是黑漆漆一片。

风托着这声低语到了许怀听耳边，像是来叔在同他说着悄悄话。

“世女。”

许怀听愣了愣，只知道贺钧靠近几步走到了他右侧，说了句话儿。另些的，还不待他做反应，就被贺钧自他背后横去的手握住了左手手腕，领着他打原地转了个小半圈，换了个朝向。

他低头看向贺钧紧握着他的那只手，脑子里晃过男女大防，掠过初来的说教，想开口提些什么，又突然想到，比之从前，这双手当真要更加匀称修长，而又直观可感的蕴满力量了。

他模模糊糊的被一路带到了昔迟驿的后门，也是他原本就想去的地方。打这儿旁边还有一行马厩。

见着她们，里头一只纯棕色的高头大马顶开木栅门小跑了出来，一身的毛发很是顺亮。等那马近了，贺钧拉过缰绳，它就乖乖停住了。许怀听则有些想不明白，既如此，为何她不在巷口就打个马哨唤出来。

“奶糯。”

“嗯？”

许怀听一路都糊里糊涂的，被牵到了这儿，不知缘何，已经把先前的顾虑忘得差不多了。听见贺钧喊他，他就乖乖应声。

他最终回过神，换了称呼。

听见这一声，许怀听朝她福了一礼，瞧上去恭谨又温顺。故而要说他的言举，是再周全不过的，只是仍见得贺钧嘴角一抿，似乎微妙间有些沉了脸色。

“这么个称呼，当真是首一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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