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伊伊心里有点烦躁，拒绝的语气也不太好:“不下！没心情。”

“好吧。”

目之所及的活物都死了，不管是普通人，是修道士，是妖魔鬼怪，如今都死了。

中城已经成了尸海，原本车水马龙的主街如今全被碎尸块堵住，尸海最上方坐着个人影，司伊伊遥遥看去，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司伊伊瞪他:“不准用这种委屈的语气。”

司伊伊心里有了什么预感，她面不改色，说:“没有，等我明天想到再告诉你。”

付寒眼神黯淡了几分，却还是笑:“好。”

他在她睡着后一如既往地出了门，司伊伊这次没有装睡，她坐了起来，跟随他一起走出山谷，回到那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付寒抿着嘴悄悄笑，弯下的眼角都传递着愉快。

后来还是司伊伊玩腻了，开始教他玩更复杂的围棋，象棋，两个人像村口安享晚年的老大爷一样消磨着时光，任外面龙争虎斗打的不可开交。

他总在她睡觉的时候出山谷，凌晨的时候回来给她做早饭，司伊伊知道，但她装作不知道。

司伊伊往屋里走:“玩热了自己扯的。”

她换了一套衣服，走出来吃饭，饭菜依旧美味，她却心不在焉。

如果他知道这个世界要杀了他，他要怎么做？他会怎么做？

“衣服怎么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如果这是他的选择，司伊伊就不会去干预了。

这天晚上，付寒破天荒地问她有没有最想吃的东西。

付寒笑了笑，问她:“下五子棋吗？”

付寒能看透她的想法，他摇头说:“去哪里都一样，我从来没得选，但这次我想留在这里。”

“别说的好像在为自己选坟地一样……”

“我没有。”付寒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嘀咕:“你陪着我，就不委屈。”

司伊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盛百松？她那天不是已经把他杀死了？怎么又出现了？

付寒背对着她，一步步走近盛百松，像是亲手把自己送进他手里。

一道雷声碾压着司伊伊的耳膜轰过，她心里产生了许多不敢置信的想法。

盛百松说的事情是真的，他要顺应天道的指令挖出付寒的心脏，立地成仙。

凭什么？

一股戾气涌上司伊伊头顶，她破口大骂:“煞笔天道。”

她再也顾不得掩藏身形，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付寒身边，搭上他肩膀想要把人拽开的那一刹那，司伊伊看见了盛百松狞笑的脸，和他已经扎入付寒胸口的那只手。

“靠！”

司伊伊蹦出第二句脏话，她不是喜欢说脏话的人，可除了脏话也没有什么语言能表明她现在的心情。

她凝雨为剑，想要砍下盛百松的手臂，却被另一个人挡住。

是付寒，他伸手抓住了她的剑刃，雨剑便碎成了水，从司伊伊头顶浇下来，浇了个透心凉，一腔怒火生生浇熄。

他在摇头，司伊伊冷静了下来。

盛百松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看准机会立马掏出付寒的心脏，仰天大笑着捏碎。

轮回道放出来的那一刹，地面都在颤动，距离轮回道最近的盛百松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化成了灰散在空气里，就和之前所有城里人的死法一样。

那些尸块，血肉都以同样的姿态化成了灰，风吹过都散在空气里。

司伊伊感觉体内唐圆的灵魂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拖拽着，就像她第一次跟付寒肢体接触时，被他身上的轮回道发现死魂那样，迫不及待的要带走唐圆的灵魂。

她不再抗拒，放那团小小的灵魂离开，进入轮回。

付寒，准确是付寒的尸体靠在她肩头，下午还在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会已经无声无息。

他没有随风散去，说明他没有入轮回。

他连灵魂都没有了。

他彻底死了。

连个解释都没有。

司伊伊心里莫名的憋屈，她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她甚至一点都帮不上，从头到尾就是个旁观者，旁观了一个名为“付寒”的悲剧。

风已经不再怒吼，雨也不再下，自轮回道被放出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就好像按了暂停间，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

付寒胸口的血还在涓涓不断地流下来，染红了她的裙摆。

过了许久，司伊伊叹出胸口那憋了许久的郁气。

算了，都结束了，人都没了，再纠结真相也没有意义。

她架起他的胳膊，将他背在背上，一步步往城外走。

他的血还在流，她整个背都是湿的，放在往常司伊伊肯定嫌脏嫌难受七嫌八嫌的，但这会她处于情感麻木状态，没去在意这些小事。

她知道付寒喜欢那座小屋，她就把他埋在那儿，然后离开这个世界吧。

司伊伊其实隐约猜到了付寒要做什么，他要把所有人送入轮回，包括人，包括魔物鬼怪，包括杀不死的盛百松。

这才是上天的指令，付寒才是真正的执行者。

至于盛百松听到的，大概是一道假指令，为了保证盛百松会亲手接触轮回道，与付寒同归于尽。

她本来想在花圃旁边挖个坑把付寒埋了，但又觉得葬在黑不溜秋的地底太惨了，所以她还是把他放在花圃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胸口，挡住那个血洞，让他看上去安详地如同睡着了。

司伊伊捂着胸口，那里也有种空空的感觉，明明她的心脏又没有被挖走。

她仰面和他并排躺着，望着连星星都没有的天空说:“这里是我到过的最不好玩的地方。”

一来就是死人，走到哪死到哪，偏偏她还没法管。

“这里的花也不香，人也不善良。只有一个你还算可爱，但你有时候也很气人，什么上天的指令，吊着我不上不下的。”

司伊伊翻了个身，侧对着他清秀的侧脸:“你是不是存心报复我之前忘了你，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让我百年之后还在纳闷，你把所有人杀光是为——嗯？”

她眼睛又花了吗？付寒胸口那个洞里为什么会开出一朵白莲花？

她破罐子破摔地冲进屋里把五子棋拿出来:“下下下，我陪你下个够，玩到你吐。”

司伊伊想起盛百松的话，想到成千上万朝着付寒奔赴过来想要成仙的魔物鬼怪，她抓住了付寒的手腕，坚定道:“走吧，离开这里。”

它们确定他在中城，她就带他离开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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