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朕如今在这个位置上，才明白皇爷爷那些年是有多不容易。罢了罢了……陆枫是不是这几日就进京了？到时候再定夺吧。天色这么晚了，王国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秦煦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先这么拖着。

“免礼平身。”

秦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见他闻言仍旧恭敬的跪着并没有起身，倒也不说话。

王康德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行了礼就要退下。

很快，风尘仆仆的陆枫便走进了大殿。

“微臣陆枫，见过皇上！吾皇在岁万岁万万岁！”

许是北苍的风太大，本来英俊的温润公子，如今续了须，皮肤也变黑了，整个人都显得成熟又粗犷了许多。

很快，王康德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毕竟是他的亲妹妹，陆枫自然没有向着小豆的道理。

此事到最后，恐怕还是要让小豆受委屈了。

“快宣！”

秦煦心里越发烦乱，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料了。

程婉茹本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如今又牵扯到了她……

还有那个陆灵儿，陆枫如今关乎到涂凤国北部的安稳，若是因为陆灵儿，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王国公，这事你怎么看？”

本来要退下的王康德硬生生收回了脚步，默不作声的站在了角落里。

秦煦见他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也想让王康德亲眼见到陆枫的态度。

他做不到不计较，却还是能不让皇上为难。

尤其是程婉茹，本来宗人府那场大火就蹊跷得很，程婉茹逃过一劫便也就逃过去了，如今再治她的罪，纵使她真的罪有应得，世人眼里也只会认为皇上他暴虐嗜血。

“微臣……但凭皇上做主……”

哪知，才刚走出两步外面就有内侍来报：

“皇上，陆枫陆公子进京了。”

这一路许是赶的太急，陆枫整个人都显得风尘仆仆的，说话时连声音都沙哑了许多。

这么大半夜的进了宫来，怕是收到了陆灵儿被抓的消息连夜赶来的。

到底是兄妹情深呐……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微臣有罪，还请皇上降罪！”

秦煦挑眉：

“哦？陆公子何罪之有？”

微臣……陆公子……

两人的称呼就这么微妙的起了变化，却像是谁都没有察觉一般。

“微臣失职，致使大雁城城破，又苟且偷生独自活了下来……”

虽说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可每每提起此事，陆枫还是觉得心里堵了一团棉花一般难受。

话说着，声音便更咽起来。

“唉……事已至此，陆公子还是不要太过自责，是非功过皇叔在大雁城早已有了决断，不提也罢。”

想到昏迷不醒的秦明，秦煦的神色又暗了几分。

魏启渊死后，秦明上书加追他为忠勇侯，也算是给足了魏家荣耀。

至于陆枫……秦明并没有提及，或许不是不想封赏，而是心底里不想承认他已经死去。

“如今陆公子既然已经回来了，不知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听闻……北苍公主已与陆公子喜结连理，朕还没来得及道一声恭喜。”

“微臣多谢皇上！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听秦煦一直这么避重就轻，话里话外都是客气，陆枫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皇上，不知小妹她……她究竟所犯何事？”

事情传来，他只知道陆灵儿被禁卫军抓进了天牢，人便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若非犯下打错，陆灵儿怎么可能会被下进天牢？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妹妹……

“哼……犯了何错？她啊，胆子可大着呢。”

秦煦心里憋着火，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陆枫埋在地上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花钱收买稳婆，在皇婶生产之时动手脚，陆公子，你认为此罪该当如何？”

身子陡然一冷，陆枫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皇婶？如今能让秦煦称上一声皇婶的还能有谁？定然是王小豆啊！

这个灵儿向来看小豆不顺眼，背地里没少做些小动作。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

生产？这么说……小豆她已经生了？

又想到昏迷不醒的秦明，陆枫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若小豆果真在生产时出了事，那可是王爷唯一的子嗣！

心底里一股怒气油然而生，陆枫真恨不得亲自出手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

可是，一想到母亲书信中的焦灼恐慌，他又不由担忧起来。

母亲她……怕是担心坏了吧……

听说自己死讯传来，母亲身子就一直不好，若灵儿真出了事，他真怕母亲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思来想去，他竟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该如何开口？有何颜面开口？

大义灭亲他做不到，厚颜无耻的保下陆灵儿他还是做不到……

“微臣……微臣……”

半天过去，冷汗流了一层又一层，他使用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谋害皇室，灵儿这是自己找死啊！

“微臣……求皇上留灵儿一命！”

终究，他还是不忍心看着那个从小跟在他后面的妹妹去死。

可这句话说出来，终究是要付出代价：

“微臣可保她此生都不踏入涂凤国一步！微臣有生之年，可保大雁城安稳无忧！”

秦煦嘴角终于隐隐勾了起来，他要的便是这个答案。

用陆灵儿一命，换北部数十年的安稳，值了！

“不知陆公子拿什么保证？”

秦煦按下心头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康德在一旁静静听着，显然明白皇上已经做出了决断。

不过，如此也好。

那陆灵儿远离了涂凤国，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惩罚了，离得远远的，也不担心她再生事。

商量了半宿，秦煦才心满意足的慕容王康德和陆枫二人离开。

月明星稀，悠长的甬道寂静无声。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二人沉默着，谁也不想开口说话。

“陆公子何时启程？”

最终，还是王康德打破了这份平静。

他纵然再痛恨陆灵儿，却还是对面前这个年轻人讨厌不起来。

虽说同朝为官的时日并不长，可能让秦明看在眼里的兄弟，又怎么可能是草包？

“我……小豆她……”

陆枫捏了捏拳头，终究还是觉得愧疚。

“她没事，只是短时间怕是不能见人。”

“她救过我一命……”

陆枫轻轻叹了口气，造化弄人，他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父母亲人，带给他的似乎有太多的不得已。

“你还是去看看王爷吧。”

转身，王康德轻轻拍了拍陆枫的肩膀。

这一去，他此生都怕是回不了京城来了。

也许，也再也见不到秦明了。

陆枫心底又是一沉，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的更紧了。

深夜，平静的王府迎来了这几个月来的第一位客人。

无影看着面前的男人，心底里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默不作声的让出一条路，身后便是秦明紧闭的房门。

陆枫，却没勇气打开。

许久，他终于伸手推开了房门，轻车熟路来到秦明床前，却再没有人睁开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睛，凉薄的直视着他。

床上的人安静了像是睡着了一般，受了，也苍白了许多……

“六哥……我回来了……”

一开口，低哑暗沉，挂着浓浓的哭腔。　　17817/9939564

二人眼睛同时一亮，这么快就来了？

王康德自打进了大殿眉头就从没放下过，皱的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虽然他很想给王小豆好好出口恶气，可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程婉茹，或者是陆灵儿，如今竟都是轻易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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