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飞起初只是偷听到父母的对话，一时愤愤闯进了屋子，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做皇后，不能嫁给一个傻子”，她可是知道傻子是什么样的，府里就有一个傻子姐姐，在谢凤飞还小的时候，她也找过这个姐姐玩耍，但对方完全就是个木头人，听不懂人话，她才不要一辈子都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况且，她还有姜承安。

但少女心思哪能轻易说出口，她与姜世子互有情谊的事说出来也不算体面，在谢琦的问话下，谢凤飞控制不住红了脸颊，见状，李氏便心中有了数，这事确实不好由她一个小女儿来说，李氏心中叹了口气，儿女都是讨债人。

......

“谢大人，请留步。”

“爷，这事我心中有数，稍后我再给您细说。”

“两人都是上京城里顶顶尖的人物。”李氏话语间还注意着谢琦的情绪，见他听得认真，且没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便接上了话语，“两个小儿女，可不就相互看对眼了。”

原来是这样，谢琦终于明了女儿极力反抗的缘由，内宅之事他向来全都交给李氏，不明了其中的纠葛也情有可原。

徐国公府，他的思绪散发开来。

“凤儿走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谢琦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爷对徐国公世子怎么看？”犹疑片刻，李氏开口问道。

回忆起这个年轻人，谢琦想了想，作了评价：“少年得志，年轻一辈里无人出其右。”

谢凤飞话音刚落，李氏便心下觉得不好，果不其然，谢琦眉头狠狠皱起，不悦地看了这个他一向很宝贝的女儿一眼，他虽对大女儿也无甚感情，但毕竟是他谢琦的血脉，更何况无论怎样，凤儿也不应该对长姐出言不逊。

谢琦深感平日里与夫人似乎对女儿宠溺过头，才养出了她这副心高气傲、口不择言的脾性。

谢凤飞被父亲冷冷的眼神吓得失了神，立马住嘴，不敢再多言。

“傻子配傻子，不是正好吗？”

李氏听着便舒了口气，她一个内宅妇人，平日里打听到的情形也做不得准，便也一直不敢肯定姜承安是不是如传言般是个无双公子。

谢琦还在想李氏怎的突然提起个不相干的人，李氏便继续开口说道：“凤儿与徐国公世子，见过几次面。”

“爹爹想听听你不想做皇后的理由。”

“爹爹，我真的不想当皇后！”听着父亲有些松动的语气，谢凤飞立刻重复，只是这回她回过神了，语气娇娇，不再哭闹。

女儿虽是撒着娇，但还是强调自己不想要皇后那个位子，谢琦是真的感到莫名了。虽他不是女子，但凡世间女子，又有谁没肖想过那个位子，只不过有魏一朝，皇后的位置都是他谢氏的囊中之物，其他女子再不甘心也无法，毕竟他们祖辈没有拱手相让整个天下。

“娘亲最好！”谢凤飞跳着拥了上去，又再次强调,“我真的不想嫁给圣上！”

说罢，不等谢琦开口，便跑出了屋子。

早朝过后，谢琦刚往前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他停住了脚步，便发现是徐国公。

“姜大人。”谢琦拱了拱手，他心中有些预感，徐国公怕正是为了他们一对儿女的事，毕竟两府如今不算同一个体系，徐国公府一直是武将代代相传，而谢家虽靠着祖上的荣光，在军中也还有些势力，但如今早已被归在文官一列中，因此两府的交情并不算深。

“不知姜大人旬日可有空，犬子心仪令爱，想以赵王为煤，往府上提亲。”徐国公也是粗人一个，没有丝毫犹疑、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谢琦被噎了一下，他是考虑过与徐国公府联姻能给他的大业带来多大的好处，还没等他跟送女儿入宫这个选择相比较出来优劣，徐国公就现身点明了此事，谢琦被弄得措手不及。

看着谢琦沉默不言的样子，徐国公面粗心细，心中明了他在犹疑什么，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不也是得知心上人很可能要被选做皇后才跟自己坦白，着急提亲之事吗？谢琦自然也会在这方面考虑良多。

狠了狠心，徐国公开口，“魏国公心中所想，一旦我两家结亲，也便是一家人了，我徐国公府自会相助。”

这话说得露骨，只差没直接说：我们两家联姻，你篡位的时候，我家一定会帮忙的。

徐国公如此表现也有他的道理，天下承平，战事不起，朝廷越来越看重文官，他们这些武将世家已快被挤得没地方站，而谢氏这百年来的不甘，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自然有投机下注之人，徐国公也是暗暗看好谢氏之人，凭着联姻之事早早站队，雪中送炭，总比将来等人家事成之后再投靠好得多。

对方这样直接，谢琦也没再说些什么表忠心，甘为大魏朝忠臣之话，想了想，“旬日宫中正好要举办赏花宴替圣上择妃，赵王为宗室长者，怕是不得空。”

谢琦没有直言拒绝，徐国公便喜上眉梢。

“那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宫中，你可来我府中商议一番。”谢琦继续开口。

......

魏国公府书房，谢琦坐在上首，听着几位幕僚争论着究竟是该让二小姐做皇后还是与徐国公府联姻。几人都各有各的道理，一人说“现在还不宜与皇室撕破脸，而打破李谢百年联姻的传统自然不行”，另一人便反驳道“翻脸是迟早的事，更何况徐国公已经表明了态度，主公现在正需军中的支持”。

“敢问主公，大小姐的病症到底有多严重？”其中一人一直沉默不言，等众人争了半天还没个结果时，才开口说道。

幕僚们都知道大小姐脑子不好，下意识便都忽略了这个人选，只有这位提出疑问。

谢琦也一直在犹疑不定，他早就清楚把个傻子送上皇后宝座更是打脸皇室，便也早早放弃了大女儿这个选项，毕竟，皇帝是个傻子还有人尽心瞒着，皇后若也是个傻子就会让天下人都耻笑了。

听着幕僚的疑惑，他也不由心中泛起一丝期待，也许大女儿的痴傻并不是那么严重，谢琦也是有好几年没见这个女儿了，倒是不清楚她的情况。

回到后院，谢琦告知了李氏徐国公府有意联姻之事，李氏一时又喜又惊，“那皇后的位子？”

谢琦迟疑了一番，还是说道：“让人唤灵均过来瞧一瞧，若是病症不严重，请人教一教，把立后之日糊弄过去便罢了。”他现今心中已偏向让大女儿去占这个皇后位子，因为徐国公开出的条件他实在是难以拒绝，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动，便是谢氏已离开军中多年，没有大部分将领支持，他就算成功登顶，那个位子也坐不长久，而徐国公正是给谢琦吃了一颗定心丸。

听起夫君提那人，李氏心中泛起一阵不痛快，但面上却不显，难道以后自己真得向这小丫头低头，李氏郁结，却无法直言反驳谢琦，而是懊恼地一拍头，“也怪我，前些年灵均病的严重，认不得人，我这整日人来人往，怕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冲撞了她，便一直让她在院子里养着。”

“灵均怕人，我看见她又会忍不住想起姐姐，之后也见得少了，是我这个当母亲和姨母的不是。”李氏说着轻拍自己的脸颊，一脸悔意。

谢琦顿时怜惜不已,“怎能怪你，她娘胎里就带着的病症，你平日里操心的事也够多了。”

他又温言细语地安慰了李氏一番，不再纠结此事，两人便唤人去请谢灵均。

......

“嬷嬷，嬷嬷，国公爷派人来唤大小姐去主院。”夏竹叫叫嚷嚷，一脸激动地冲进了屋子。

“发什么疯，没见大小姐睡着了吗？”张嬷嬷听着这大呼小叫的声音，狠狠地看向来人，但还是压低声音说着。

夏竹吐了吐舌头，又小声地重复：“国公爷派的人，是不是要叫醒大小姐。”

张嬷嬷看了看谢灵均睡得红润的小脸，一时不忍，但想到本就陌生的父女俩，做父亲的好不容易传唤一次，女儿还在这睡大觉，怎么也不是一回事，便硬下心来唤着熟睡的人。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谢灵均从睡梦中醒来，迷蒙地揉了揉双眼，可爱可怜的模样看得张嬷嬷心都快化了。 m..coma

“大小姐，稍后嬷嬷要带您去见您的父亲。”张嬷嬷一边帮她梳妆打扮，一边解释道。

“父亲？”谢灵均疑惑，实在是这个词出现在她生命中不过寥寥几次，指望一个傻子能记住还真是难为她了。

张嬷嬷点点头，继续叮嘱道：“您见着他一定要有礼，不能惹他生气。”

“灵均乖，不惹人生气。”谢灵均听着张嬷嬷这样说，立马嘟嘟嘴反驳。

张嬷嬷瞬间失笑，她怎么忘了大小姐一直是个较真的人。

两人很快便收拾好，张嬷嬷忐忑不安地带着谢灵均来到主院，看到她们的身影，便有守候在外的丫头进去禀报。

“灵均进来吧。”沉稳的男声在屋内响起。

张嬷嬷松开一直紧握着谢灵均的手，谢灵均疑惑地转头，张嬷嬷用眼神示意鼓励她自己走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刻谢灵均突然灵智大开，她居然明白了张嬷嬷的意思，鼓了鼓脸颊，脸上有丝不乐意，但还是迈步朝内走去。

门帘被丫头掀起，天光随着谢灵均一起入内，在她的身后浮现，屋内的谢琦一瞬间好似见到从云中而来的仙人。

谢琦没想过，几年未见，他从未在意的大女儿已经生得这般模样......

夫妇俩看着女儿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都不由摇了摇头。

“您消消气，凤儿才多大，就是个小孩脾气，爷您可千万别跟她计较。”李氏看谢琦脸色不对，急忙上前安抚道，因有女儿在，她也不好做出亲密的动作，眉间微蹙，一副忧愁惹人怜的模样。

谢琦便也顺势软下了心肠，微微叹了口气，“凤儿也十五了，还这样不知事，将来做皇后怎么能镇住底下人。”他开始想，让这个女儿做皇后也许并不是个好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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