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和前世何其相似，他终究是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不共戴天的眼神，恨之入骨的眼神。

都是她，都是她，她杀了你的娘亲，你身为人子，居然还妄想为她辩护！

都是她！

荼姚忽然觉得倦了，倦得不想再动一下，不想再说一字。

可笑，我竟还以为，经历种种，自己在她心里，毕竟不同，她不会杀了我的亲母。无广告网am~w~w.

何其可笑啊，润玉，你居然对自己的杀母仇人心存幻想，甚至……爱慕……

她不会爱你，上一世便弃你如遗，这一世又戮你亲母，她何曾变过？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

“说！说话！”

“……一切如你所见，我无话可说。”

润玉觉得自己应该哭泣的，像前世那样，痛哭失声，悲恸久绝。

可是他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内心只觉得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了。心，不存在了。

他突然笑起来，笑得那样爽朗，像是忧心天旱的农夫，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遇到了那一场大雨，倾盆大雨。

他跪下去，抱住了他生母的尸身，血很快浸透了白色重衫。

她的声音，一点感情也没有。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除了她自己，还有她的儿子，她根本不会对谁有过感情。

看他呕血，看他安放好他母亲的遗体，看他站起身来，看他望向了自己。

啸声戛然而止，润玉以手抚膺，呕了一口鲜血出来。

对面的人就这样看着他，看他笑，看他痛。

“她不是你杀的，是不是？”

“……”

怀芬别苑中，水汽弥漫，薄雾成云，纷纷向正殿处汇聚。

润玉死死地盯着荼姚，对方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她果然毫无愧疚，毫无悲伤，毫无感情！

好，那便一起去死吧！我和你一起去死！

夜神一扬手，众多云气凝成一处，瞬间幻成灭日冰凌，激射而出！

这冰凌去势霸道凶横，灵力强劲，能与之一较高下的，怕也只有天后的琉璃净火了。

润玉不惧她的琉璃净火——不过有死而已。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死亡，和她一起的死亡。

他等着，等着她的反击，等着和她的同归于尽。

然而一切意料之外的顺利。

他的冰凌顺利击中了她的身体，没有灵力结界的阻隔，没有琉璃净火的抵抗。

荼姚站在原地，全不施为。

她被这一击震得连退三步，胸前洇出一片鲜红。

“啪”，一物从她云袖中掉落。

银色轻薄，弯弯似月，泛着清辉。

是他曾拥有的世间最绚丽之物，被他转送给了这一世最牵念之人。

龙之逆鳞。

“恭喜你，大仇得报了。”荼姚手中的青灵刃落了地，发出清越的声响。

“荼姚！”他本能地抢到她跟前，扶住她即将倾倒的身体。

“不要碰我！”荼姚用仅剩的力气推开他，倚着墙壁稳住身子，“夜神请自重！”

“你，你为什么不躲！”润玉一拂袖，殿前的二十四根青玉烛台被齐腰挥断，他眼中血红，势若疯狂。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荼姚抚着伤处，闭上眼，不愿再看他那样悲怆的神色。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骗我的，是不是！不会是你！你在骗我！你之前恼了我，所以要报复我，要我内疚，是不是？娘亲不是你杀的，是不是？”润玉呼吸粗重，胸口起伏，双拳紧握，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没错，我是骗你的，我一直都在骗你，”荼姚深吸了一口气，张开眼，淡淡一笑，“我诱骗你服下浮梦丹，是为了方便操纵你；待你好不过是为了利用你，让你死心塌地地做好一颗棋子；接你那卑贱的母亲上天，也不过是为了更方便陷害你。现在她没用了，你也没用了，那么，属于你们最好的归处，便是死。”

“便如当年你杀害梓芬一般，是也不是？”随着一声喝问，水神已到了殿中。

随后出现的，还有一脸愕然的天帝。

“说！她不是你杀的！说！”

可是属于他的这场雨浇得他冷透了，浇得他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冰寒彻骨。

夜神长啸一声，屋瓦震落，大殿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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