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分作两队，一队在默默收敛同僚的尸体，另一队则是在收缴投降的羌族士兵的兵器汇聚于一处。

随后。

季明更是难以忍受内心涌起的谴责感，忍不住劝导：“子继，先前两军各为其主，此情可以谅解啊，现在他们已经选择了投降，若是……若是再杀了他们……”

“太过了！太过了啊……”不知为何，面对墨夷承始终平静的眼眸，季明明明多活了几十年时光，却觉得自己词穷了！

所有人看向了墨夷承。

接着。

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无论是汉军，还是羌军，无疑都被墨夷承的狠辣给震惊了！

“他们！”

“杀了！”

丈二点钢枪一指羌兵，墨夷承声音如同寒雪般冰冷。

就如此刻。

先前。

大家都在喊着缴械不杀！

人的善心，总在平静之时生出，可一旦经过了惨烈的战斗，最柔软的善良，会变成最坚硬的铁和血！

众人闻言。

先是一震。

是在汇聚怒火！

是对同僚之死的默哀。

沉默。

现在，面前这人的生和死，皆握在墨夷承的手里。

纵马上前，哒哒哒的马蹄声如同鼓声，一声一声敲在众多羌兵心头，随着马蹄声的逼近，众羌兵脸色不由苍白了起来。

墨夷承呢？

他。

已不再理会季明了！

扭头看着四周依旧沉默不语的一众同僚，墨夷承冷声道：“诸君，我知道一旦我们动手，就和禽兽无疑，就和这些羌族贼子无疑了！”

“可是。”

“我们不能不动手！”

“想想你们惨死在羌人手中的亲人罢，想想你们死不瞑目的兄弟姐妹罢！他们的仇，可还没报呢！”

听着他的话。

汉军。

都呼吸急促起来。

墨夷承却还在继续：“死去的人已经死去，可是我们还活着！”

“我们之所以能够活着，是因为死去的用他们的死亡为我们争取来的，现在若是你们选择了原谅这些刽子手，当有一天你们老去，你们能在九泉之下见到你死去的爹娘时，说你们问心无愧麽？”

“活着的人，从来就没哪怕一丁点的资格去替死去的人原谅！”

“现在。”

“你们告诉我！”

“你们！”

“到底该怎么做？”

“杀！”

“杀！”

“杀！”

“杀了他们！”

“您说得对，我们的确没有任何资格去代死亡的人选择原谅，我们该做的，就是负责送他们去见死去的人，让死去的人选择要不要原谅他们！”

这座山谷中，突然从沉寂变得喧嚣，无数人高举刀枪，嘶声呐喊。

可是。

即便是这样。

季明。

仍旧不同意。

他道：“子继啊……杀降不详啊……杀降不详啊！你这样……怎么向皇帝陛下交代，怎么向段公交代啊！”

“够了！”沉喝一声，墨夷承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季明了。

他不屑一笑。

随后。

又一脸沉重。

“杀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若真有什么不详，那就由我一人背负好了！”说罢，他又盯着季明，问道：“季公，若这些俘虏不杀，势必要留下人手看守！”

“可是，敌我双方的力量之悬殊，你不是不知道！”

“羌军即便是损失了这两万人，依旧伤不了筋骨，可我军每一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或许下一次大决战，你我的力量将会是战争胜负的关键所在。”

“难道。”

“为了这些俘虏。”

“你！”

“要置我军成败于不顾？”

“我墨夷承恨不能杀尽羌人，是绝不可能留下来看守这些俘虏的，那就只能是季公你自己留下了！”

墨夷承的话，无疑是说得极重极重了，但他并不在意季明的想法。

至于季明。

闭眼！

睁眼！

在深呼吸几口气后，靠着双目开阖平复心绪的他终于道：“子继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是季某想的不周全！还请子继大人大量，不要在意季明的冒犯！”

“季公言重了！”墨夷承微微一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客气。

季明很客气。

可是。

墨夷承却是在这客气的表面下，感知到了一种疏离感。

这是难免的！

从决定对这些羌人斩尽杀绝开始，墨夷承就已经预知到了这种情况，不过他对此问心无愧，既然季明如此，那就由得他去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杀！”

“杀！”

一声声呐喊。

季明率先动手，以面前这些羌人的死，作为告慰死在此地的汉军的亡魂。

无视了脸颊上的灼热。

季明。

眼神冷峻！

作为一个浸淫官场数十载的老油条，在这场争锋之中，他看到的东西，太多了！

不过。

他什么都不能说。

现在。

大势在墨夷承！

射虎谷之名的由来，无人知晓，但毫无疑问在今日之后，用两万羌人虎魂的埋葬，墨夷承真正确立了这射虎谷之名。

除了不时响起的零星惨叫，一切都在静默中进行着。

不久。

一万羌人喋血。

天上。

大日似乎都成了血红色。

而地上，千汉军骑军簇拥着墨夷承，他们个个面色冰冷，眼眸血红，但是他们看向墨夷承的目光，却无比炙热。

这是大势！

从此。

墨夷承包揽了这支军队的人心！

在埋下两千战死于此的战士后，墨夷承朗声喝道：“诸君，某意欲以此两万羌人头颅，在这些战死的同僚坟前筑下京观，供他们于九幽之下观赏！”

“这意味着我们将无有半点此战的功绩，诸君意下如何？”

“功绩没了！”

“再挣！”

“但是。”

“若是不筑此京观，毕生难安！”

墨夷承话音落下，诸多汉军立刻骚动，却不是因为没了功绩而愤怒，而是为墨夷承之心而感动。

于是。

众军一字一顿，允诺。

不但如此，他们更是亲手砍下羌军头颅，然后亲手筑下京观！

——

半日后。

众军。

策马出谷！

留下的人留下了，可他们还要继续战斗，为了兄弟姐妹们，为了死去的人们！

前方。

是朱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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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无形的压力，逐渐在众羌兵心头蔓延开来。

可是在经历鏖战之后，看着一个个倒地不起死不瞑目的同僚，再无任何一个汉军士兵能够再喊得出来。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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